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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579章

  那一刻,画卷忽然变得动荡而模糊,墨燃眼前的情形因为怀罪制作这个卷轴时的情绪而变得扭曲杂乱。

  他看到多少旧事在鲜血里涌现,每一件都是柔软的,都是真实的。

  墨燃看到十一二岁的楚晚宁在金成池唤来了天问后,正准备离去,湖水中却又浮出一把尾呈海棠木状的古琴。它浮水的瞬间,楚晚宁身上亦发出熠熠光芒,似与之交相辉映。他诧异而不解地摸着那古琴之弦:“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怀罪立刻猜到这把古琴恐怕也是由炎帝神木的一段所斫,它和楚晚宁本出一脉,自然会互有感知。他的神情显得很激动,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这应当是你的命定神武。”

  “命定神武?”

  怀罪惊喜之余,眼神又有些闪躲:“……不错,有人天生根骨清奇,生来自与神武有冥冥关联。”

  楚晚宁就笑了:“我根骨清奇?”

  “……”怀罪避而不答,只摩挲着九歌的木制琴身,叹道,“这把古琴与你有缘,恐怕它不需灵核就可召唤……它与你血脉相连。”

  画面一转,墨燃又看到临安城外两个行走的人,怀罪跟在小晚宁的身后,不住地唤他走慢一点。

  他看到热气腾腾的花糕,楚晚宁隔着蒸汽心无城府的笑脸。

  他看到客栈里,楚晚宁举着小蒲扇,鼓着一口劲儿,努力帮正在打坐的怀罪扇凉。

  他看到楚晚宁第一次吃桂花糖藕,甜蜜的汁水糊了满嘴,咧开来朝着怀罪哈哈大笑。

  最后,幻象定格在某一年夏天的荷塘边,接天莲叶无穷碧,满池藕花开得灿烂至极,红蜻蜓高低娉婷,袅袅停落,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傍晚。

  五六岁的楚晚宁笑嘻嘻地学着怀罪盘腿打坐,一双漆黑温润的眼望着他的师尊:“师尊师尊,再玩一次吧,再玩一次。”

  怀罪道:“不玩了,师父要去斋堂念经,为故人超度。”

  “玩一次再去嘛,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了。”

  而后不等大和尚说话,小家伙就已经把青灰色的小僧袍衣袖高卷,荷花摇曳,他伸出小手,兴致勃勃地去碰怀罪并不想搭理他的手,童音清甜脆嫩,犹如鲜菱甜藕。

  “你对一,我对一,什么开花在水里?荷花开花在水里。

  你对二,我对二,什么开花一串串?榆树开花一串串。”

  怀罪没办法,看着他的笑脸,最后也只得摇头,笑着和他击掌拍手,玩着幼稚不堪的游戏。

  “你对九,我对九,什么开花随风走?蒲公英开花随风走。

  你对十,我对十,什么开花无叶子?腊梅开花无叶子。”

  血染衣襟,红莲湿透。

  禅院里,怀罪闭上眼睛。

  是……一截断木。

  昔日郎朗欢笑尚在耳畔。

  是,无魂之人。

  “什么开花在水里?哈哈哈,师尊好笨,荷花开花在水里呀。”

  是一具空壳是他要献祭给楚洵的肉身是他倾尽百年得来的赎罪之木!不是活人!没有灵魂!!

  “师尊,花糕分你一半,你吃大的,我吃小的。”

  怀罪的眼泪淌了下来。

  他颤抖着剧烈颤抖着,他觳觫着,他朝那个已经将刀刃扎进了心脏,灵核已经开始破裂,要被挖出的孩子奔去。

  他跪下来,他痛苦嚎啕,他声嘶力竭,他与此刻抱着楚晚宁,却只能与楚晚宁错身而过的墨燃一样,他喉间的哭声犹如泣血,犹如刀子戳的不是楚晚宁的心,而是他的嗓,他的魂。

  怎么会没有魂灵呢……

  是他闭目不看,塞耳不听。

  他一直都知道的,他心里一直都能意识到。

  从楚晚宁的笑容里,从楚晚宁的认真里,从楚晚宁的宽容与温和里,从楚晚宁的倔强与坚持里,他一直都看得到那个人的灵魂。

  可他为了一己私利,为了所谓的赎罪,他装聋作哑,他麻痹自己。

  楚晚宁,从来不是一座木塑,一具空壳。

  他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啊……

  “我从他孩提时,一天一天地看着他长大,他小时候像楚澜,大一些了,又像楚洵,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弄错过。”

  怀罪声如破锣,沙哑至极。

  “是他分我一半糕点,拉着我叫我师尊,是他偷偷拿着蒲扇给我乘凉,还以为我不察觉,是他在无悲寺陪伴在我身边十四年,跟我笑,信任我,说我是世上最仁善的师尊。”

  如咽苦胆。

  怀罪喃喃道:“最仁善的师尊……”

  画卷中,怀罪制住了楚晚宁的手,遏去他的灵力,楚晚宁几乎是在法咒失效的瞬间就痛得昏了过去。

  怀罪抱着那具鲜活的,汩汩淌着热血的身躯。犹如捧着两百年前,在临安天裂时,挖心照亮众人逃生归途的楚洵。

  但是不一样的。

  楚晚宁狠倔,骄傲,楚晚宁有这样那样属于自己的小癖好,比如不盖被子睡觉,比如吃饭吃累了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咬着筷子发呆,比如从来不爱洗衣服,只会把它们一股脑地浸在一起。

  那都是他自己的习惯,自己的喜爱。

  和谁都不一样。

  画面复又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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