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幼时到现在,怕是方言璟只赢了方瑜一次。
那就是皇上昭清,他没有选择辅佐他登上皇位的方瑜,而是选择了方言璟当他的皇后。
方言璟想到这点,抬起头直视着方瑜,“兄长别说什么见你应该参拜的话了,倒时我被册封了皇后,你也可以少跪我几次。”
“你说的倒没错。”方瑜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方言璟的面前。
方言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变得小了一些:“你要做什么?”
方瑜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而是开口提醒:“只是你忘了,皇上是什么出身。”
方言璟这才记起昭清的出身也是如此,只不过现在很少有人提起了,他连忙解释:“我只是在说你。”
“就凭你这句话,我在这里揍你一顿,都没人敢多说一句。”方瑜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看起来皮笑肉不笑的,令人寒颤。
方言璟被吓得又后退了几步,站定后才想起来这是在安国公府,方瑜也只是孤身一人,稍微有了点胆子,回了一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方瑜反问。
方瑜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平时伪装得文质彬彬,但不故意伪装的时候,一身煞气,令人不敢直视。
“你、你!”方言璟看了眼周围,那些个跟着他的仆人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我念在兄弟情谊,不和你动手而已。”方瑜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要向母亲请安吗?我与你一同前去就是了。”
安国公夫人住在思正居,是安国公府的正院,此时安国公不在府内,安国公夫人也有午睡的习惯,整个思正居静悄悄的。
“二少爷。”站在门口的侍女先向方言璟屈膝请安,然后才向方瑜行礼,口中称,“大少爷。”
方瑜不在乎这等繁缛礼节,他自幼在安国公府内一直不受人待见,早就习惯了。
方言璟朝那个侍女问道:“母亲醒了吗?”
“回二少爷,夫人已经醒了,正在用茶点呢。”侍女又轻又快的回了话。
方言璟得了话,就走进了思正局。
后面的方瑜却被拦了下来。
“大少爷。”侍女不敢抬头看方瑜,细声细语的说,“夫人没有吩咐让大少爷进去。”
“无事。”方瑜没有为难面前奉命行事的侍女,宽和的说,“麻烦进去通报一声。”
方瑜站在思正居的门口等待着,安国公夫人是他的嫡母,无论怎么说都不能直接闯进去。
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方瑜闲来无事,在思正居的院子里逛了一圈。
其实在幼年时,方瑜也是曾经过过一阵如珠如宝的日子,因为那时整个安国公府的小一辈中只有他一个男孩,五个姐妹全都对他照料有加。
只是时间不长,长到两岁的时候,他就被抱到安国公夫人的房内养着了。
安国公夫人多年无所出,已经觉得不能再生育了,就专心的培养起了方瑜。又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教养起来也是没有顾忌,只要犯一点错误,方瑜就会被罚得很惨。
方瑜还记得,曾经因为在暖房里练字练得睡着了,安国公夫人就让他在冬日里站在四面透风的院子里面练字,不练足一百个大字就不准进房。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小时候喜爱甜食,天天哭着闹着要吃冰糖葫芦,安国公夫人就让他足足让他吃了十天,直至吃到要吐为止。
那时候方瑜不过才七岁而已。
他从小就懂得,因为他是庶子,所以要比别人努力十倍百倍,才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而方瑜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当初那一支甜丝丝的冰糖葫芦,现在再也尝不到了。
方瑜逛了一圈,又回到了思正居的门口,正好方言璟从里面走了出来。
“母亲说身体不适,如果兄长真的惦记着母亲的话,就在门口磕一个头以表孝心。”方言璟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并没有让开的意思,等了一会儿见方瑜没动,故作惊讶的说,“难道兄长真的要忤逆嫡母,不忠不孝吗?”
方言璟站在那里,分明是想让方瑜跪在面前,给他磕头。
孝顺二字,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最重要的,身为庶子,如果传出不敬嫡母的谣言,怕是仕途断绝了。
但方瑜却笑了,“你真以为,皇上会因为不孝而责罚于我吗?”
听到这话,知道两人之间的过往的方言璟口不择言道:“你真以为皇上是真的喜欢你吗?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方瑜早已知道了一切,昭清不过是将他当作了替身,现在他也无所谓了。
“直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即使换一个皇帝,我依旧能到现在的地位。”
方言璟与方瑜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如同一对孪生子。
只是方言璟养尊处优,被人细心呵护着长大,面容精致一些,肤色也如牛奶般白皙。
而方瑜近几年驻扎在西北,被风沙吹着,一下对比就略显粗糙了些。
方瑜怜悯的看着一无所知的方言璟,继续说道:“这些不是靠虚无缥缈的宠爱得来的。”
方言璟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你等着,我靠宠爱也能让你跪在我的脚下!”
几次交锋下来,方言璟觉得次次落在下风,故而扔下狠话扭头就走,不给方瑜任何反击的机会。
方瑜倒是轻笑了一声:“我等着。”
刚才进去通报的侍女终于出来了,她面露难色,犹豫的说:“夫人已经睡下了,大少爷请回吧。”
方瑜没有戳穿侍女的谎言,望着思正居的深幽的正厅,突然撩起袍子就跪在了地上,朝着安国公夫人的住处磕了一个头。
不管怎么样,他能有今天的地步,还是因为当初安国公夫人狠心的教导。
方瑜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在侍女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思正居,朝着紫藤小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