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溪摇摇头,“我小日子来了,就不去了。”
小丫头很失望。
顾念溪见她可爱,索性陪着她说了会话,这才知道原来庄子上也是很好玩的。
这庄子是当年保宁长公主出嫁时,先皇赏赐给她的,是这一块田庄最好的一个,各季的花卉果蔬不断,春天能去后山踏青,夏天能枭水游船,秋天能吃各种果子,到了冬天还能在滑冰床……这日子过的可谓是多姿多彩。
因小日子来了,顾念溪在附近逛了逛就回来了,没想到她回来时官妈妈等人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官妈妈道。”……要是知道你小日子来了,咱们就该迟几天再过来的。”
她也是将才听那个小丫头说了才知道的,只觉得有些后悔,这姑娘家的小日子来了本就不舒服,还叫顾念溪舟车劳顿的。
这庄子上光汤池子就有七八个,有大的小,聂妈妈在有的汤池子里撒上花瓣,有的汤池子里撒上香露……这让官妈妈等人泡的是红光满面,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
顾念溪觉得值了,“早来有早来的好处,咱们在京城那院子里整日呆着,您难道不觉得憋闷?我可觉得腻味了。”
“这里有山有水,山清水秀,风景极好,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只靠在窗边看雪,我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听她这样说,众人才放心下来。
如此过了五六日,大家玩的是越来越开心,阿翩甚至已经带着装备,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去山上抓鸟去了,满春不放心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去。
顾念溪最开始是很开心的,可渐渐地,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临走之前,宋宴与她说起除夕宴上发生的事情,虽是轻描淡写提了几句,可想也不想她就知道其中的凶险。
伴君如伴虎。
更何况皇上上头还有一个说一不二的窦太后。
最开始的一两日,她还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来,可后来发现庄子附近有不少暗卫守着,平日里她的饮食都是由聂妈妈亲自负责,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莫不是宋宴这是故意要把她支开?
京城瞬息万变,如今又是特殊时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越想,顾念溪心里越慌,到了最后已是半点游玩的心情都没有,等着小日子结束了,也没去汤池子泡泡。
顾菀来看过她好几次,只以为她病了。
顾念溪说自己没事儿,顾菀根本就不相信,顾念溪只能全盘托出。
听到最后,顾菀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觉得不对劲。
对于窦太后和皇上的性子,从前查良河与她说过很多,事情闹到这一步,先太子这案子能不能翻仍旧是窦太后的一句话,若宋宴态度执拗,只怕会惹得窦太后不悦。
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觉得相较于妹妹的终身幸福,好像当年的那些事儿也没有很重要。
从前她满心想着就是替祖父翻案,日日都惦记着这件事,可如今和妹妹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每日都很高兴,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才是真的。
可这些话,如今根本不好对顾念溪说。
顾菀只能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宋宴是个聪明人,虎毒还不食子了。”
“太后娘娘有愧于保宁长公主,哪怕是宋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太后娘娘也不至于会要了他的命。”
“既然宋宴要你过来,那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好了,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你害怕又有什么用?”
顾念溪苦着一张脸,小声嘀咕道。”可我就是担心啊!”
担心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
顾菀也是过来人,知道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只能任由她去了。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顾念溪是愈发担心,恨不得想要回京一探究竟,可想了想姐姐说的话,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日傍晚她照例在房里抄写佛经,也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静下来些。
外头天色沉沉,白雪皑皑,她的心里也如这天气一般阴郁。
正抄到一半,她只听到聂妈妈的声音,“……您来的突然,我们什么也没有准备,这几日顾姑娘一切都好,只是看着像有心事似的。”
聂妈妈的态度十分恭敬客气,她还从未听到过聂妈妈对谁有过这般语气。
难道……是宋宴来了?
顾念溪心中一喜,丢下狼毫笔,不管不顾就冲了出去。
果然。
皑皑白雪之中宋宴身形笔挺地走了过来,他穿着玄黑色大氅,迎风鼓了起来,因为风大雪大,头上,肩上落着厚厚一层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瘦了!
这才几日啊,他怎么就瘦了?
顾念溪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宋宴平素并不是个和颜悦色之人,也就是因为要见到顾念溪,心情好,所以脸上带着笑。
如今他见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站在自己跟前,还红了眼眶,当即是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可宋宴想着聂妈妈在旁边,他的小姑娘向来害羞,他只扶住她的肩头,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顾念溪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见着宋宴没事,心里开始埋怨起他来。
他明明知道自己会担心,为什么这几日连个话都没有?
难道觉得自己就这么傻,根本就发现不了?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聂妈妈可吓坏了。
她就算是再傻,也该知道大人对顾念溪不一般,大人那么多庄子,这么相信她,把人送到这里来,她可不能叫大人失望。
她连忙开口解释。”这……顾姑娘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了……”
宋宴是相信聂妈妈为人的,要不然也不敢将这么大一个院子交给她,“妈妈,不要紧的,我赶路这么长时间,有些饿了,劳烦您去厨房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聂妈妈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过来宋宴这是什么意思,红着脸下去了。
宋宴搂着顾念溪的肩往屋内走,道。”屋内烧着地笼,你穿的少也就算了,门口风大,你这一冷一热的最容易染上风寒,怎么过了一年,你倒是越过越回去,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起来?”
等着坐到了炕上,顾念溪才低声道。”你事情都解决好了?”
宋宴一愣,这才点点头,“你都猜到了?”
将才他还觉得奇怪了,他的小姑娘见到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了?
如今一想,可就全想明白了,他的小姑娘在心疼他了!
当即,他就忍不住一把将顾念溪抱在怀里,抱的紧紧地,像是被旁人抢去了似的,“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好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绝无怨言。”
顾念溪没动。
她可舍不得。
宋宴这么辛辛苦苦的,还不是为了自己?
宋宴心里软成了一滩泥水似的,在她耳畔道。”这几日我日日都在想你,想你过的好不好,在庄子上高不高兴,吃了没有,在做什么……却从未想过你日日担心我。”
“若我晓得你知道了一切,肯定是每天都要派人送信给你的。”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别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
他的语气柔的能淌出蜜来,若搁在一年以前,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日的。
顾念溪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摸着他的脸道。”我不怪你……这才多长时间啊,你怎么就瘦了这么多?这几日,你一定很辛苦吧!”
第165章 麻辣熏鱼
辛苦吗?
肯定是辛苦的!
这几日宋宴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有的时候一夜下来都睡不了个囫囵觉,忙起来更是吃一顿不吃一顿的。
除了行军打仗,宋宴在京城里就没过过这么苦的日子,可在看到顾念溪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不辛苦,为了你,什么都不辛苦。”
顾念溪宛如吃了蜜一样,问起这几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宋宴原本是不打算说的,毕竟是惊险万分,可想着之前他的小姑娘日日为他担心,决定以后有什么事情绝不瞒着他的小姑娘。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一样,窦太后并不打算彻查当年的事情,甚至对于王大汫还打算发落,没想到向来对她老人家言听计从的皇上却像是变了人似的,下令彻查此事。
满朝大臣哗然。
从前他们都是听窦太后的意思办事,毕竟窦太后说什么,皇上是什么,可如今两人意见相左,一时间不知道听谁的才是。
窦太后朝中心腹众多,但如今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还有多少年的活头。
皇上是名正言顺,但向来不管事,若皇上真的从此一心向上,以皇上为尊倒也无妨,可谁也不知道皇上来这么一出是不是心血来潮,管了之后以后再像从前一样不理朝政,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方哭。
叫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皇上却是下令夺了窦太后的权,直接将窦太后软禁在慈宁宫。
户部,兵部,吏部的几位尚书都是窦太后的人,上书纳谏,直接当众遭到了皇上的训斥,更是贬了户部尚书的官。
至于宋宴,这几日一直忙上忙下,忙着安慰,开解窦太后,忙着镇压朝中大臣,更是忙着盯着他的上司兵部尚书。
任何朝代,谁掌握了兵权谁就掌握了话语权,兵部尚书与几位都督大多都是窦太后的心腹,若这个时候窦太后想要谋反,谁也拦不住,只能多加提防。
纵然是宋宴是轻飘飘提了几句,可顾念溪还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太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纵然没见过窦太后,却也时常听宋宴提起的,知道窦太后向来强势霸道,如今受了打击,又被向来听话的儿子软禁起来,只怕会有什么事。
宋宴摇摇头,苦笑一声,“太后娘娘要强了一辈子,到了老了更是说一不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权力沾染久了,再放手,谁都会舍不得。”
“于情于理,皇上这样做都没有错。”
“我原以为太后娘娘会盛怒,会斥责皇上,没想到太后娘娘并没有说什么,就连皇上与我日日去慈宁宫请安,她老人家也并未表露过什么,好像和从前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实在不像是窦太后的做派。
哪怕窦太后顾及皇上翅膀硬了,不敢对着皇上撒气,也不会在明知道他在帮衬皇上的情况下对他和颜悦色,若冷眼相对,斥责怒骂,他还觉得正常些。
谁都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