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有什么话快说,说了他就可以走了。
长者见他这副作态,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连方才表露出的一分怒意也收敛,“为师这次离开的匆忙,只跟星宗交代了几件重要的事,回来后才发现尚有一件事为说。”
老头子专门叫他回来要带的话绝非是无关紧要的事,没有借助册灵,或灵宠传信,此事甚至可能十万火急,不能有任何泄露出去的可能。旋即公仪林神情也有几分认真,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师父指的是?”
“再见。”
公仪林怔住:“什么?”
长者一本正经道:“为师走得匆忙,忘记和你师兄告别了,下次见面,记得代为师跟你九师兄说一声。”
“……”
“再见?”公仪林暴怒而起,要不是清河从后方拽住他,他早就不顾死活的冲过去,“开什么玩笑!小爷我十万里跋涉,甚至有可能错过绝好潜入纳兰家的机会,你就让我带句再见过去!再见,再你妹!”
清河看着公仪林炸毛的样子,低声道:“冷静。”
公仪林转过头,双目赤红,“冷静!是个人都不能冷静好么!”
“你不是。”清河提醒道。
公仪林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劝慰自己,“好歹是死过一回的人,我要冷静,冷静,冷静……”
“记得将话带到。”长者火上浇油。
公仪林死死攥住拳头。
“你的几位师兄玩了一会儿捉迷藏,想必也累了,你去陪他们玩玩好了。”言语间,远处的河水冲天而起,树木倒塌,巨石破碎……一个又一个身影灰头土脸走出来,嘴里抱怨道:“没有这么卖徒弟的。”
公仪林却是眼前一亮,一肚子火总算有发泄的地方,立马激动地冲出去,生怕迟了自己这些师兄就又跑得不见影了,清河原本转身也要离开,长者却是开口:“你随老夫来。”
清河看了眼公仪林远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放心,他跑不远。”撂下一句话,长者朝前方亭台走去。
清河迟疑一瞬,跟了上去。
“这里风景如何?”长者问道。
清河没有评价周围的环境,实事求是道:“适合鬼修修炼。”
“林儿从小便在这里长大。”
清河一怔。
“他同老夫其他几位弟子不同,从小几乎是在老夫身边长大,所以性子难免骄纵了些。”
长者言语间总是自称‘老夫’,配合他约莫年近中年的面容,着实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偏偏他眼角细碎的皱纹,和目光中的沧桑睿智没有千万年是积累不下的。
“你同林儿关系匪浅,老夫名号摘星老祖,你称呼老夫为‘星老’就好。”
“星老。”清河倒没有抗拒这个称呼,面前的长者抚养公仪林长大,教他法术,有一份造化之恩,公仪林表面虽然疯疯癫癫,似乎满不在意,但心底必然是对此人充满敬畏,“您对晚辈来此似乎不喜。”
“是极为不喜,”摘星老祖淡淡道:“你若是不来,林儿一个来回少说也有五天。”
清河心念一闪,顿时领悟他话中的意思。
“看来你已经会意老夫的意思。”摘星老祖道。
五天来回,公仪林如何也没有机会再混入纳兰家,摘星老祖虽曾对李星宗言明对公仪林潜入纳兰家的行为不在意,但心底到底是不愿意这个最疼爱的弟子去冒险。
“纳兰家到底有什么?”清河毫不避讳地同摘星老祖目光对视,“一个小小的家族,应该没什么会让你们顾忌的才对。”
“纳兰家只是蝼蚁,蚂蚁撼动不了大象,”摘星老祖不欲多说,“你们就先在此处住下,三日后再离开。”
清河:“我尊重他的意见。”
闻言摘星老祖目光中有一丝诧异,“都说鲲鹏作为天地凶兽,冷心寡情,看来你是对林儿真的上了心。”
摘星老祖是真的有些惊讶,公仪林自小在他身边长大,是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狡诈圆滑,而眼前的冰冷男子,继承鲲鹏族所有的特点,高傲,少语,目下无尘。
“老夫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末了他摇摇头,显然已经不想多管这件事,“不过你们若真结为道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回轮到清河不解,摘星老祖竟没有只言片语提到两人的性别,种族问题。
“道侣间的缘分,不在于阴阳,在于互补。”话音落下,摘星老祖的身形已经渐渐淡薄,清河心中一跳,原来一直和他说话的竟然只是一尊分身,真正的摘星老祖已经不知何时离开。
“老夫将门下弟子通通召回,自有老夫的用意,有护山大阵在,三日内无人可离开,三日后,你们可一并下山。”
清河:“我若想走,无人可拦。”
他并不在乎两败俱伤。
“炼器师大比,生死角逐已经开始,”摘星老祖的身影已经淡化不见,唯独最后一道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且看今朝谁能力挫各方天骄,问鼎天下。”
……
清河离开踏仙阁的时候神情平静,目光却是多了凝重之意,长门的炼器师大比,隔几年就有一次,此次却引得各方天骄出动,甚至一些超然世外的老怪物也要插上一脚,究竟是为何?
每走几步,就看到公仪林,头发乱了不少,还挂着鼻血,此时他正抱着一柄剑,“这群混蛋,敢群殴,还好小爷早就有防备,他们也吃了大亏。”
听着他的碎碎念,清河不由神情缓和不少,走到他身边,公仪林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郁闷地看着手里的青龙剑,显然对挨揍之事极为不爽。
瞧他这副样子,清河忍不住用手揉揉他的头,“我帮你揍回来。”
公仪林一撇嘴,“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好歹也是我师兄。”
他理理头发,“对了,老头子对你说了什么。”
清河只道:“三日内,你可能没办法下山。”
闻言公仪林并没有暴怒而起,而是一反常态的沉默,半晌才道:“三日后,便三日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