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峰看着跟随自己前来的几位前辈都死在她的手上,心底的悲痛难以言说,一身的怒火更是无从发泄。
他只得咬着牙,盯着苍梧,冷冷答道:“魔主之令,青杨门下,永远遵从!”
苍梧闻言一笑。
她从来没有质疑过魔族的勇士们对于魔族的忠诚。
只是怕就怕,他们的忠诚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丛峰几人见到她竟然笑了,心中大惊。
王盈盈颤着声音看向她,已是色厉内荏:“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挣扎?”苍梧一阵失笑,盯着她的眸光陡然变得阴邪起来。
一触到那眼神,王盈盈的身子便打起了寒颤,止不住的抽搐。
“对付你们,哪里能够用得上挣扎这两个字?”
苍梧收回视线,冷冷地看向将她护在身后的丛峰。
“你们是奉的长老之意,还是‘她’直接跟你们下的命令?”
丛峰听得这个问题,心中觉得不寻常。
眼神转了转,正思索着对策,余光瞥见苍梧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刀,已经对准了她身边某一人的脖子。
那人倒是慷慨坦荡,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脸上的神情悲壮,一副愿意为真理慷慨赴义的模样。
苍梧睨过他,眼里闪过一抹嫌恶。
“且慢!”丛峰极快的捕捉到了那一抹不妙的情绪,在她发作之前连忙开口。
苍梧手一顿,冷眸睨过他。
“是门主下的命令。当日门主说发现宫中有异常,特命我们几人前去查看。于是我们就看到了有两位魔主。”丛峰咬着牙,快速说道。
“那你们是如何认定我就是那冒牌的呢?”苍梧的手腕微动,刀锋在那人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丛峰目光紧紧落在那人身上,紧张地吞了吞唾沫,略微一顿,才接着道:“原本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后来魔主亲自召见我们了,并且,让我们来此将你杀死。”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语气一沉,眼睛里杀意毕露。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苍梧脚边被她制住的那人忽然将脖子往刀上一松。
鲜血飞溅,沾染了整个刀面。
同时倒下的另外两人也猛然朝她双腿扑来,用两条手臂牢牢地控制住她的身子,让她无法动弹。
苍梧见此,眼眸微微一凛。
眨眼间,丛峰的剑已经悄然而至。
“你究竟那一句是真的?”苍梧双眸危险地一眯,左手一抬,指间十枚银针顷刻间发出。
“铮铮铮……”
接连十声脆响,丛峰手腕微抖,十枚银针都被他悉数挡下。
趁着这个短暂的分神的时间,王盈盈已经绕到了苍梧的身后,将视线准备好的药粉,对着她洒去。
苍梧余光睨过她,神色不变。
方才用来挟持人质的刀在她掌心陡然灵巧转动起来。
像是一只无比小巧的风车,以她掌心的那一点味中心,被大风刮得疯狂转动。
刀一动,原本就低沉压抑的空气被带起一股气流,自然刮起一阵不小的风。
王盈盈被这一手看得愣了一下。
还未反应过来,身上便猛然一痛。
那风一起,她方才撒出去的药粉,便全部被吹了回去。
王盈盈脸色大变,根本来不及撤离,惊叫出声。
药粉一接触到她的脸,她的皮肤便立马发出一阵“滋滋”的烤肉声。
紧接着便见她捂着自己的脸,倒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打滚。
“表哥!表哥!我好难受!我要死了!”
她的声音尖锐凄厉,刺得苍梧一阵头疼。
她冷眼看着她自作自受,除开听到她声音觉得刺耳时皱了下眉头,脸上只有漠然。
“她给你们配的药吗?”苍梧唇角一抿,眼睑一垂,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那死死牵制自己双腿的两人。
“你还我表妹!”丛峰一见王盈盈这般痛苦,也终于失去了风度和理智,举着剑挥舞着朝她砍去。
苍梧双眸一冷,周身散发的戾气,宛如实质一般,让丛峰出剑的手略微滞了一下、
待他的剑终于突破阻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劈来时,苍梧不知从何处来的那般大力。
陡然俯下身,抓住其中一位抱着自己之人的衣襟往上一抛。
“!!!”
丛峰看着迎向自己刀面之人,大惊失色。
然而他那一剑用的是必杀的招数,鲜少有人能够避开。
眼下他的伙伴被苍梧抛起来,早已是没有了闪躲的余地。
他双目猩红,眼角含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劈断了自家长辈的身体。
“咚――”
两道重物坠地的声音,丛峰含着泪将剑指向苍梧。
“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丢了自己和你所爱之人的性命,可是不划算的。你说说,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苍梧倒是没有动怒,她走到因为疼痛而渐渐丧失了知觉的王盈盈身边。
用手中的刀挑开她的半截衣袖,露出她的半截前臂。
被药水沾染过的前臂,已经被烧焦了。
这种药粉,虽然只是粉末,但是只要沾水,就能化为最强烈的腐。
那种灼烧皮肤的痛苦,简直让人无法承受。
更何况烧得还是对于女人而言比命还重要的脸。
王盈盈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久,脸上的皮肤被烧得没有一寸的完好。
她渐渐地也没了力气,被苍梧翻了个面,脸朝上。
双目无神地盯着前头,口中哼哼唧唧地在喃喃自语。
丛峰一看到那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心底就一阵痛恨。
苍梧睨过他,扬唇冷笑。
“你们用这么恶毒的方法来对付我,自己中了招,就不忍心了?”
她说着,举起那被人滴过血的刀,对着王盈盈的手臂,准备划下去。
“住手!不要再折磨她了!”
丛峰忙丢了手中的剑,越过她两步冲到王盈盈身边跪下,一把将人揽入怀里。
充血的双目含着泪水:“你如果真的是魔主,那你肯定能救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对上那双眼,加之他那歇斯底里、豁出一切的语气。
苍梧略微有些动容。
不过很快又冷下了脸,淡淡道:“得看你表现了。”
“我的确是青杨门下的。青杨长老命我前往皇宫,就是为了探一探,是不是真的有两个魔主。如果是有,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其中的一个。
“原本我身为青杨门下的嫡系弟子,为了保全宗门,是轻易不会直接参与执行这种任务的。可是因为对手是您,不得不派一些实力强悍的弟子。”
他说着,语气有些哽咽。
“我们一路跟着你离开皇宫,没想到你的目的地,竟然是黎山。无奈之下,我们在外面等候时机。就在我们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进山的时候,有人来告诉我们,说你已经到了豁城。”
“是怎么样的人?”苍梧开口追问。
丛峰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道:“是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苍梧双眸一眯,唇角扬起一个笑,垂眸看向他:“你接着说。”
丛峰自嘲一笑:“原来我们谋划的一切,她都知晓。只是想要借我们的手,来除掉你。”
“可是当时的情况,我们只能这么选择。青杨门的勇士,接到任务,没有不执行就撤退的道理。”
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双眼睛放大了瞳孔,盯住苍梧,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面,神情激动起来。
“谁知道,她是魔头,你更是个魔头!”
“我和她都经历过当年的龙、魔两族的大战,杀戮与生死,对于我们而言,从来都不值一提。只不过,我自认为自己杀人还是讲些原则的。”
苍梧语气平静,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淡淡道:“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杀人,所以追杀我的人也很多。但我还考量到他们都有家人,所以对于那些奉命来追杀我,与我本人没什么仇怨的人,从来都是缴械不杀。”
“可我后来才发现,这条成魔之路,必须得要由白骨来堆砌。”
她眼神骤然黑沉,深邃如渊。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瞬间凝滞,压抑而沉闷地笼罩着四周的人。
丛峰苦笑着摇头,搂着怀中的已经昏过去了的女人,放声痛哭。
“我不懂……我不懂!我们魔族,何时变成这个模样了!”
自他接到命令要除掉魔主的时候,他的观念就被颠覆了。
只是魔族的长老们是守护魔族多年,断然不会做出损害魔族利益的决策。
苍梧看着他,这前一秒还沉着儒雅的年轻公子,此刻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哭得就像一个孩子。
跟她这一族之主,控诉着他们的种族变了。
苍梧虽为之动容,却也没有时间来可怜谁怜悯谁。
她目光渐渐变得冷硬,看着他,吩咐道:“你把人送到当铺去,我准备点药就来给她医治。”
丛峰没有接话,咬着牙将人从地上抱起,步履沉重地往外城走去。
他刚一离开苍梧的视线,原本哀痛的神情便是一变。
看着怀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王盈盈,脸上浮现出一抹嫌恶。
将人往旁边的林子里一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快速地往外城城门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