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征求了司先生的允许,可以把我所知的一些事情告知你们。”方院长正襟危坐,神情郑重。
司雨浓和司凯一起点头,小会客厅内很安静,只有方院长平缓的声音缓缓响起。
很多年前,方院长的父亲方涤文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偶然救了一位醉酒后从高处坠下的华人青年,这个人就是司凯的祖父司伯年。
两人年龄相当,都是独自在英国读书,很快就成了好友。那时方涤文才知道,司伯年那天的事故并非全都是因为醉酒,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司伯年都有自杀倾向。
司伯年有个爱的死去活来的女友,她是混血儿,名叫安娜。司伯年的父母都是老派华侨,他们虽然一直住在国外,但是骨子里却很传统,得知儿子在和混血儿谈恋爱,便大加阻止,无奈司伯年和安娜正是情到浓时,不但没有分手,司伯年还瞒着家人和安娜订婚了。
司家的这一支人丁单薄,司伯年是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未来的继承人,他的做法引起家族长辈的不满,在劝说司伯年无果的情况下,他们找到了安娜的家人。
安娜出身中产阶级,父母离异后,她跟着父亲在英国生活,据说她的母亲是华人,离婚后就独自回国了,安娜记事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安娜的父亲拥有一家小公司,司家用一份经营权轻轻松松就征得了安娜父亲的配合,七天后,安娜与司伯年分手,一个月后,安娜与父亲公司里的一名管理人员结婚。
方涤文遇到司伯年的那天,司伯年刚刚参加完安娜的婚礼。
从那以后,司伯年又试图自杀过五次,因此,方涤文很担心他,除了上课,他几乎寸步不离司伯年左右。
这种情况维持了整整两年,直到司伯年的父亲亲自来到英国,要求司伯年回去打理家族生意。
做为父亲,他很快就发现了儿子的不妥,他找到方涤文后,请求方涤文也一同去美国。
司伯年父亲的请求,成就了司方两家两代人的情分。
方涤文一直都是司伯年的私人医生,其实在司伯年五十岁之前,方涤文只是在做两件事,一是防止司伯年自杀;二是在司伯年自杀后进行抢救和善后。
在之后的几年里,司伯年结婚生子,但是他的自杀倾向依然没有得到缓和,方涤文为此特意去进修了心理学,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件事,才知道是有人在不断地刺激着司伯年。
那个人就是安娜。
安娜结婚一年就离婚了,那时她已经生下一个女儿。
她的丈夫是英国人,但是她生下的女儿却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
女儿的父亲是司伯年。
在那之后的二十年里,安娜行踪不定,她带着女儿走遍世界各地,但是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司伯年寄一张照片,一张她虐待女儿的照片。
那些照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到司伯年的办公室。
在照片里,那个酷似司家人的小女孩,要么被人用打火机灸烤皮肤,要么就是趴在地上,和几只狗抢食,而到了女儿十二岁的时候,司伯年收到的照片上,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正压在女孩的身上......从那以后,安娜寄来的照片,就变成了女孩被不同男人施暴性虐。
司伯年报过警,雇佣过私家侦探,也曾根据邮戳上的地址亲自寻找,可是都没有找到安娜。
几十年前,还没有互联网,要想在世界各地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而且安娜使用的是假证件,更给寻找她增加了难度。
司伯年生活在自责与悔恨之中,他一次次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精神几乎崩溃。
儿子司之皓终于长到了十八岁,在他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他也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家族重任。
那时的司伯年也只有四十几岁,可是满头白发,如同老人。
他长年累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一住就是二十年,这期间他没有试图自杀,因为方涤文的一句话,他不敢死了。
方涤文说:“你如果死了,你的女儿就彻底完了。”
这二十年来,司伯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安娜和女儿,那些照片还是源源不断地送到司伯年面前,他的女儿在长大,他的女儿受到更多的苦难。
随着科技的发展,警方终于追踪到安娜母女的消息,她们到了中国。
可惜,警方找到她们时,却只有安娜的尸体,那个女孩不见了。
初时,警方怀疑是女孩杀死了安娜,自己逃走了。但是随着找到了一些人证和物证,得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果。
女孩患了不治之症,她在一周前就已经死亡,她是死在医院里的,安娜领回她的尸体后就自杀了。
但是警方却找不到女孩的尸体,安娜和女孩使用的是假证件,女孩在医院登记的名字是司小舒。
得到女儿死讯的那一天,司伯年独自从家里出去,几天后警方找到了他的尸体,以攀岩坠亡结案。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意外,但是司之皓和方涤文父子心里清楚,司伯年是自杀。
随着司伯年和安娜母女的相继离世,这件事便也石沉大海,无论是司之皓,还是方氏父子,没有人再提起。
而第一个想要成立舒安慈善基金会的人,并不是司雨浓,而是司之皓。
那一年司之皓重病,大难不死后,他想起了这一段家族秘辛,他想起他曾有一个从未谋面过的姐姐,他更想起姐姐活着时曾经经历的不幸。
那时他便给这个基金会取名舒安,舒是姐姐司小舒,虽然那可能只是化名,但那却是除了受辱照片以外,他们对她所知全部。
司之皓想让这个基金会帮助到更多可怜无依的人,他想让姐姐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但是他的身体一直不乐观,舒安基金会便交由女儿司雨浓打理。
一年后,司雨浓带回了一个女孩,当她告诉司之皓,这个女孩叫小舒时,司之皓先是震惊,接着便是庆幸。
他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年司家失去了一个叫小舒的女儿,而在几十年后,司家又得到了另一个小舒。
他没有让司雨浓给孩子改名字,司之皓在国外长大,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他认为司舒这个名字,不仅仅是巧合,更是对姐姐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