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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厚黑日常[清]_432

宰相厚黑日常[清] 时镜 4535 2024-06-29 22:13

  “那个周大夫似乎是个奇人,医术当不错,哥儿应该会没事。”

  沈恙那边一语不发,钟恒也只是冷眼看着。

  这一团又一团的乱麻,什么时候能理清楚了?

  原本今日预备着交接茶行的生意,可现在想想是不能够了。

  之前沈恙手底下的人来了一群,这会儿钟恒只下去通知让他们滚回去,沈恙心情不好,谁也不见。

  阿德从园子外面捧了一封信进来,递给了张廷玉,张廷玉一看信封上头的名字,便是一皱眉。

  他接了信走到一旁去拆了,便拧紧了眉头。

  这么快又说什么乱党有眉目?

  只是现在这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又看了一眼顾怀袖,张廷玉缓缓将信纸折好又塞进了信封里,将信封收入袖中,走回来却对顾怀袖道:“府衙那头有事,你在这里也别太担心……”

  “你先去忙吧,我也就是留下来看看,一会儿回别院就是了。”

  眼看着出了今天这件事,也没什么心思吃廖逢源的宴席了。

  沈恙就这么冷眼看着张廷玉,又看他望了一眼屋子里,这才转身走了。

  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奇妙的感觉,沈恙这辈子能闯出这样一番大生意来,很多时候除了才智以外,也要凭借一点运气和直觉。可是现在他的直觉很不好,让人很不舒服。

  兴许是他本就是小人,以小人之心度着君子之腹,自然什么都不好。

  正想着,屋里便传来一阵压抑着痛苦的呻喊,屋子外面的丫鬟们都听得有些戚戚然,也不知里面周大夫是怎么治病的。

  沈恙坐在那里,神情恍惚了一瞬,很快又变得平淡。

  看得出,他听多了。

  一直折腾到了过午,周大夫才满头大汗地出来,跟沈恙说没事了。

  顾怀袖扶着青黛的手也起身,想开口问,刘氏也起身,叫人送大夫去休息。

  不过毕竟孩子的父亲是沈恙,这会儿只看着沈恙。

  沈恙一摆手,也叫人带着大夫走,他自己起身掀了帘子进屋,看见丫鬟拿着湿透了的衣衫出去,床上躺着的取哥儿已经盖了一床薄被,这会儿额头上有汗,睁了眼看着上头,听见人掀帘子的声音,他才扭头,对着沈恙一笑:“看样子,孩儿还要拖累父亲几年。那茶行的生意,怕是不能给您分忧了。”

  “原说是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你分什么忧?”

  沈恙坐过去笑了笑。

  顾怀袖那帘子掀了一半,瞧见取哥儿没事,也就放心下来。

  她眼看着这父子两个难得温情的场面,又见沈恙坐在榻边的背影,被外头的天光烘托出些许暖意,倒是没忍住会心一笑。

  可是笑完了,又觉得苦。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起当年自己的儿子了,还是因为想着沈恙这样毫无防备的随和模样,所以苦。

  退出去之后,顾怀袖瞧见刘氏正在跟丫鬟们吩咐事儿:“再找两个手脚利落的来伺候,车马也得先备下,现在取公子身体不好,虽不知什么时候能走,先备下,免得沈爷发火……哎,对,烧热水去。”

  刘氏吩咐完,回头来救瞧见了顾怀袖,又问道:“孩子可没事儿了吧?”

  “我远远瞧了一眼,没事了。沈爷在里头坐着陪孩子说话呢。”顾怀袖想想,又觉得心下戚然,”早听人说他儿子多病,却没想到一出事竟然如此惊心动魄……”

  “也亏得是你才有这个胆子进去看,我从来不敢进去的。”

  刘氏摸着自己心口,说完了又叹气:“也不知老天怎的如此薄待这孩子……”

  顾怀袖这时候不好多留,只道:“人各有命,有时候强求不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兴许就是苦得多吧?我这里先回去了,取哥儿没事便好。”

  “我送你一程吧。”

  刘氏只拉着顾怀袖的手,送她出了圆门,这才看着顾怀袖上了轿子离开。

  平白出了这么一桩事儿,却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顾怀袖坐在轿子上,回了屋,便听人说江宁城中出现了乱党的踪迹,皇上派下来的人正在查。

  这一会儿,她总算是明白了,张廷玉匆匆去了,多半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乱党的踪迹,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不过倒是真的查到了个一念和尚,说是已经往扬州逃窜。

  一些小喽啰已经被抓了起来,好歹算是有了点收获,知道些消息,都很零碎。

  原本南明乱党在康熙谒陵之前一个晚上便已经悄悄撤走,今没想到头儿忽然叫他们停下来,说是要抓一个老叫花子,结果人没抓到,反倒是泄露了他们的踪迹,由此被抓了个正着。

  拔了萝卜带出泥,只要开始抓到人了,事情就好办了。

  刑部周道新协助审理此案,千般刑罚的手段使出来,只在江宁大牢里头,不出半天就拿得了消息,递给张廷玉。

  眼看着皇上銮驾已经走了,张廷玉还留在这里办事,若能在康熙回銮之前将事情给办好了,自然是最好。

  张廷玉在江宁府衙这边坐着,将历年的卷宗都翻出来看,本朝冒名为“朱三太子”犯上作乱之人已有无数,成气候的不多,不过这些人被抓了之后下场都很惨。

  杀孽深重……

  大多都是不自量力。

  南明在江南的声名的确是很高,可康熙维护自己权威的手段也很凌厉。

  张英曾经提到的“吕廷龙明史案”,就是一条,这人是个富有商户,可也想编史,效仿当年吕不韦弄一个《吕氏春秋》,找了一大拨的江南文人来编纂明史,在明末的时候沿用明朝的旧年号,结果被人检发,一家遭难。

  后来,又出了一个沈天甫,写了一本逆人署名却是数百朝中大臣。这个沈天甫自己把这些人的名字刊刻到著书人的一页,然后拿着这一本逆书去当时内阁中书吴元莱家中要挟,勒索白银两千两,声称不给钱就去告发他们写“逆书”。结果吴元莱当真不给,沈天甫一怒之下去刑部检举吴元莱,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康熙知道大为火光,下令彻查。

  不料,一查真相大白之后,才知大臣不曾写逆书,一切都是沈天甫伪造要挟。

  康熙下令,沈天甫罪大恶极,满门抄斩。

  卷宗的最后一页,被张廷玉缓缓地盖上了。

  细数本朝旧案,如此血腥的也是少见。

  他这件事,又要怎么办?

  抓到了乱党之后,该怎么裁度,都要有一个可以参照的蓝本。

  正想着,前面的主簿抱着一大摞的蓝皮簿子给放下了,因着这屋子里少人来,所以没见到张廷玉也在一旁,顿时一怔:“张、张大人……”

  张廷玉只将卷宗放回去,却看地上那一大摞书,只问道:“这是什么?”

  “县志,今儿刚上来。”

  一年里的大事,要事,还有各地的名人,在县志上都有名的。

  那主簿累得厉害,还在喘气。

  张廷玉笑:“甭管我,你自己个儿忙吧,我就看看卷宗。”

  “您也真是勤恳,咱们府衙老爷都没您来得勤快呢……”主簿随口说了一句,便开始忙碌起来。

  他将手里的蓝皮大簿子按着书格的位置码放好,等到了名人志的时候,手肘没当心,将旧年的本子碰落了,正好到了张廷玉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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