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那几坛酒里的毒,可能就是王东下的?”秦珏说道。
罗锦言道:“即使不是,也一定和他有关系,说不定和舅太爷也有关系。”
云栖留在宫里的这些年,做过的事情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前世也一样,最后他飞蛾扑火刺杀赵极,只是他万念俱灰,想与赵极同归于尽。
秦珏已经明白了,道:“舅太爷是想把留在宫里的旧人联系起来,他是想要帮舅舅,帮我。”
罗锦言拍拍他的手,道:“阿果说舅太爷只是让他给王东带话,说在宫外很好,让王东不要牵挂。”
秦珏眉头微动,道:“不好,这是让王东再动手,王东这么老了,在宫中地位低下,能做的事情本就有限,我还是去安排安排,免得他们打草惊蛇。”
罗锦言也有同感,她又道:“其实我来接你,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的,你还记得昨天我和你提过罗氏女的事吗?赵极此人为了帝位不可用其极,如果他没有儿子也就罢了,可他千真万确有过四个儿子,到了最后却要把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皇位拱手让人,你说会怎样?”
秦珏反手把罗锦言的小手握在他的手里,缓缓说道:“后世提起他来,怕是会成为笑话。”
是啊,杀了父亲母亲兄长才得到的皇位,杀了妻子儿子孙子、东征西讨才坐稳的江山,最终却因为无子而要重新交还给宗室之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耻笑的?
罗锦言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猜他可能会......你明白了吗?”
秦珏实在不想让那两个字从自己妻子嘴里说出来,立刻道:“我明白了,你若是不想回去,就去杨树胡同或甜井胡同坐坐,我今天要晚点回去,不能陪你了。”
罗锦言笑道:“我什么时候让你陪着了,你不用管我了,我要回去了,阿树离不开我。”
提起最小的儿子,秦珏就觉头疼,以后这个肯定是最娇的,也不知会被宠成什么样子。
罗锦言匆匆忙忙回到家里,一进含翠轩,就听到阿树的哭声,她三步并做两步进屋,见阿树坐在炕上哭得歇斯底里,三月拿了串小铃铛正在哄弟弟,罗锦言的心就软成了一滩水,她把阿树抱起来,阿树顿时就不哭了,委屈地把小脸埋进她的怀里。
罗锦言问三月:“你一直都陪着弟弟,没去哥哥那里玩吗?”
三月嘻嘻地笑:“大哥在和欧阳先生说话呢。”
罗锦言觉得,几个孩子里三月的性情是最好的,也不知是随了谁,她和秦珏都不是这种宽厚的人,也不像他们的外祖父罗绍,当然更不像秦烨。
她笑着对三月说:“晚上让灶上给你做鲜肉汤圆,只许吃一小碗啊。”
三月和元姐儿一样,都喜欢吃小小圆圆的吃食,但是罗锦言怕他吃坏了牙齿,尽量让他少吃甜食。
阿树已经不哭了,从罗锦言的怀里钻出来,抱着三月的胳膊说着:“哥哥,哥哥。”
罗锦言大吃一惊,欢喜地问一旁的乳母:“阿树会叫哥哥了?”
乳母也很吃惊,道:“奴婢也是头回听他叫呢,或许是三月教的。”
三月笑得像个弥勒佛:“是我教的啦。”
阿树见大家都在看他,喊得更带劲:“哥哥,哥哥。”
罗锦言看着这两个小不点儿,笑得合不拢嘴。
傍晚时分,前院的婆子过来说,豫哥儿在听松轩摆了酒席,请了欧阳杰、苏必清,还有他的师傅范逸林,又请了秦珈过去。
罗锦言觉得吧,照着这样下去,再过一两年,就要给她的长子找几个人了,先当清客养在府里慢慢观察,再从中选两个放在豫哥儿身边,待到豫哥儿出仕后便正式用起来。
这件事上还是要请凤阳先生出面,这样就可以绕开秦家的圈子,罗锦言不想请来一堆和秦家有关联的人,对豫哥儿只会捧着哄着,豫哥儿原本就是个容易膨胀的性子,若是身边的人挑不好,很容易被养歪了。
罗锦言让立春把这件事记在簿子上,她觉得自己生了几个孩子以后,忘性越来越大,所以索性备了本簿子,把要记住的事情记在上面。
上一世她步步为营,千方百计为赵思着想,皇家无亲情,赵思虽然受赵极宠爱,可是在那张龙椅面前,所有的宠爱都是空话,只有坐上去才是真的,真正能为赵思打算的,也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可她千算万算,到了最后还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没能换来赵思的平安。
好在这一世她的孩子们不只有她这个娘,他们还有父亲、有外公、有祖母,就连已经四大皆空的秦烨,对三个孙儿也是有感情的。
那晚,秦珏一直没有回来,罗锦言等着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这个时候,紫禁城里的罗氏女,正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怖之中。
皇帝前天搬去了乾清宫,罗氏女依然住在勤政殿的暖阁里,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都去给皇帝侍疾,没有传谕,她也不能踏进乾清宫。
今天傍晚时分,乾清宫传旨,让罗氏女过去用膳。
罗氏女没有多想,稍微打扮了,便带着王宝去了乾清宫。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让她上前侍候用膳,她刚刚喂了两口,皇帝忽然把喂进嘴里的菜吐了出来,然后盛怒着让人把她拉了下去。
天色已经全黑,她不知道自己被拖去了哪里,这是她第一次来乾清宫,她对这里完全不熟悉。
几名内侍打开一道门,门内黑灯瞎火,她被推了进去,那道门便被重重关上,她听到外面有上锁头的声音,知道自己是被锁在里面了。
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所有的饭菜都是内侍试吃过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而她喂给皇帝吃的,也只是一小口,再说皇帝即使是不爱吃吐出来,也不应该发这么大的脾气。
对了,她只是听皇帝断断续续地说把她拖下去,那些内侍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直接带她来到这间屋子。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