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在这种场景下相识真是太好了!
这一刻,季椽不由庆幸。
这个年纪的宋冀宁等人正是最爱交朋友的阶段,基本上同龄人过来搭个话,只要对方不是很讨厌的类型,他们就能发展成朋友。等认识久了以后帮朋友打个架,占个地盘,收个账,再一起组个团,打个劫什么的,这种行为自然而然就会发生了。
季椽虽然自己没经历过,但看过不少社会新闻,也亲眼见过同学是怎么堕落的。几个缀学的学长不过请他们抽几根烟,就稀里糊涂跟着别人去“收账”,被抓了才知道那是抢劫。
现在季椽再也不用担心了,以小宋哥的性格,还能成为朋友才怪。
季椽这边在庆幸的时候,宋冀宁已经把麻大光打得再也不敢嚣张,末了沉声警告:“麻大光是吧,我记住你了,以后别让我在镇上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待两人走远了,季椽问:“小宋哥,你以后真的见他一次打一次?”
“说说而已,谁有空理他啊!”宋冀宁笑笑,又叮嘱季椽:“以后你再遇到今天的事,不要怕,用我教你的方法揍他们,只要你不手软,打翻几个人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宋冀宁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回去跟朋友们提了一嘴,也只是让他们多注意一下季椽的安全。最近镇上外来人多,除了置办年货的农民,也有不少来顺手牵羊的混子。季椽这小鬼长得太没威胁性了,是个人就敢下手欺负他。
另说麻大光这边,在小弟们面前被一个小鬼揍到求饶,自觉丢尽了脸,回到村里后就纠集了一帮朋友打算报复宋冀宁。他不知道宋冀宁的名字,但看他的模样估计是中学生,滨江镇又只有一间中学,于是在校门口守了几日,当真守到宋冀宁。
宋冀宁,季勇等人都不是同一个班的,平常不一定在一起,但最近放学后都要到宋冀宁家补习,所以每天都在校门口集合后一同过去。麻大光守了几日,没等到宋冀宁落单的时候,朋友们帮他打架虽然是免费的,但烟酒和伙食肯定得由他负担,眼瞧着口袋见底了,不能再耽误,麻大光一咬牙,对朋友们道:“不能等了,人多也得上。不过是一帮只会读书的学生,没什么好怕的!”
他的朋友们表示赞同,因为宋冀宁等人每天放学都在讨论“昨天出的题不会做”“今天测试成绩拿了高分”之类的,一听就是好学生啊!这种类型的学生他们见多了,平常没少勒索,一个打十个都不怕!
于是这天放学,麻大光等人大胆的在一个无人路段包抄了宋冀宁等人。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宋冀宁,因为听说他很能打。至于其他人,他们自以为挥几棒子这帮学生就得抱头鼠蹿,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冲入这群学生中,手中的棒子左挥右挥……挥不动?!
回头才发现居然被拿住了,跟着天旋地转,棒子被抢走,人怎么倒地的也不知道。紧跟着,那帮刚刚还在讨论公式的“好学生”,非常凶残的举起了木棒。
季椽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听说他们把人揍得不轻,他很担心:“不会有问题吧?他们会不会报警?”
季勇等人很惊讶:“为什么要报警?打不过就被打呗,这不是常识,他们有什么脸报警?”
不,这是你们的常识,不是普通人的常识……
之后并未发生季椽担心的事,大约麻大光他们也怕自己会被抓,所以虽然吃了大亏却没敢报警。季椽松了口气,这下好了,彻底结仇,他再也不怕小宋哥跟这伙人交朋友了。但是,再让他们这么胡来也不行,第二天季椽给他们加了一门课,《现代公民法律实用丛书》。
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试,季椽除了正常的参加一年级考试外,魏校长又额外给他加了六年级的测试。这对他来说毫无困难,尤其这段时间六年级老师给他开小灶,他的总成绩拿到了相当高的198分,数学仍旧满分,语文只扣了两分。
试卷是魏校长自己偷偷批的,没敢告诉其他老师,否则老师们非得天天堵着门骂他不可。
很快小宋哥他们的成绩也出来了,有季椽帮补习,虽是临时抱佛脚,但他猜题很准,七成的题目都猜对了,众人基本都拿到了高分。期中考试时还属于中等之列,期末考试以后,居然都成了班里的优等生,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尤其他们的政治课分数,季椽没给他们补习,但他们把《现代公民法律实用丛书》里的内容应用到解答中,得到政治课老师极大的赞赏。要不是前面的填空和选择题错误,政治课老师都想给他们满分。
寒假开始不久就到了新年,年三十的时候,收音机的事终于被发现了。
这年代还没有春节晚会,但广播电台会播放音乐和戏剧等庆祝。虽然家里那台收音机一般都收不到,但过年嘛,还是想听听音乐,于是李书兰打开了收音机。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听不到,连以前的嗞嗞声都没有了。
李书兰不懂电器,敲了几下,只得叫季建国:“建国你来看一下,收音机是不是坏了?灯也不亮了?”
完蛋!
季椽闷头扒饭,知道待会肯定没饭吃了。
季建国一拎就感觉重量不对,拆开一看,好嘛,收音机里边是空的!
“季椽?”季建国都不敢相信这是乖巧的儿子干的,但家里除了他和季椽,他想不出还有谁懂得拆收音机。
季椽放下筷子,乖乖的说:“爸你听我解释……”
得知收音机的配件是被上次那位徐排长拿走,季建国也不生气了。虽然收音机很贵重,但国家需要嘛,可以理解。不过还是把季椽拎到腿上打了几下屁股。
“这事你做得对,但你不该瞒我们!我们是你爸妈,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们说的?”
于是年三十晚上,季椽写了一千字检讨。检讨他隐瞒父母的行为。
年初一,一大早季勇家就来拜年。
今年季勇考试成绩优秀,家里奖励他一个大大的红包,全家还特意来给季椽家拜年,给季椽也开了个十块钱大红包,感谢他对季勇的课外补习。季武也沾光拿到了一个大红包,开心的拉着季椽去玩。
在街头与大壮,木头等小朋友汇合,季椽才发现他们每人手上都拿了一串鞭炮。他们并不一次点燃,把整串鞭炮拆成一颗一颗装口袋里,拿着点燃的香,一边走一边往外扔鞭炮。
季椽本来是不想玩的,但怕他们把鞭炮往行人身上扔,只得跟在一旁盯着。
走着走着,大壮突然兴奋的叫:“小武快看,这里有牛粪!”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哇,这粪太好了!”
真的是好东西?
季椽好奇的凑过来,只看到一坨很大的牛粪。应该是刚拉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季椽捂住鼻子:“牛粪有什么好看的,你们离远点,别弄脏鞋子。”
就见季武这帮小孩每人拿出一颗鞭炮,捏着有引线的一头,用手直接把鞭炮插到牛粪里。
季椽:“……(⊙o⊙)”
“我数一二三,同时点!”
季武等人举着香,退后一步,蹲下,点燃引线后迅速跑开。动作熟练之极。
呯地几声闷响,牛粪被鞭炮高高炸起,四散在路上。附近的大人推开窗看到了,大骂:“喂,谁家小孩?”
季武哈哈大笑,拉着季椽跑了。
“缘缘,你要不要玩?我也给你找一个?”
季椽默默看他:“小武哥,你衣服好像沾上牛粪了,还是快点回家洗吧,我怕婶婶骂你。”
季武低头一看,发现新衣服上果然有块黑印,着急道:“哇,什么时候弄到的?这是新买的衣服,我妈会揍我,缘缘不玩了,先去你家洗干净。”
季椽暗松口气,还好刚才偷偷给他抹了黑泥。
季椽家没人,大人都到亲友家蹿门去了。季椽让季武脱了外套,找个刷子给他刷干净。外套这一块被打湿了,季武倒是不介意,直接穿上。正扣着扣子,宋冀宁、季勇等人一起来了,见季武在扣扣子,好奇的问:“小武,你在干嘛呢?”
季武大咧咧道:“刚才用鞭炮炸牛粪,沾到衣服了。”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
年长的他们已经知道爱干净了,虽然小时候也这么玩过。
宋冀宁等人是特意来给季椽拜年的,他们期末考试成绩优秀,每人都拿到了大大的红包,于是各抽出一部份,重新凑了个大红包来答谢季椽。
季椽不客气的收了,数一数,加上家里给的,居然总共拿到了六十多元钱。这时候大人发红包,顶多五角,一元而已,关系远的只打个两角钱红包。季椽是家里的独苗,每人给他十块,季勇家又给了十块,再加上宋冀宁等人的,一下子就拿到了大人两个月工资,足够买一台全新的收音机了。
不过季椽还是打算只买配件。初三的时候,全家要到邻市的外公家拜年,正好可以到市里买配件。
第34章 讨厌的人
季椽外公家所在的普白市,是一个以茶叶闻名的城市,整个城市依泯江而建,风景秀丽,绿树成荫,有小苏杭之称。从滨江镇前往普白市,要先坐半小时班车到莱江市火车站,再从火车站乘5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
这年代的火车,就是人们俗称的绿皮车,清一色的深绿色外壳,有不少地方脱漆,掉皮,一看即知使用了很多年。车窗采用的是老式推拉窗,因为没有空调,夏天时打开空还能吹到一丝风,但因现在是冬天,窗户关得紧紧的,整个车厢透着闷闷的异味。
季椽前世有机会出远门的时候,动车早已普及,绿皮火车早已退出时代。简陋没关系,震动大也能容忍,但这种混杂了数百人各种各样气味的感觉实在受不了,季椽差点吐了。考虑到在火车上吐,味道会更难闻,只得强忍着,感觉胃里一阵一阵抽搐。
有好心乘客看他可怜,给他换了窗边的座位,季椽打开车窗深深呼了几口气才觉得好点。
后边座位有个人突然探头骂:“喂,你这么开窗,风全吹我头上了。谁家小孩啊,有没有教养?”
季建国不悦,仍旧有礼道:“不好意思啊同志,我儿子闷着了,等会他好点了,我再把窗关上。”
那人站起来,看到趴在窗边的季椽,厌恶的捂住鼻子:“搞什么,别在我后边吐啊!我这是下风处,味都飘我这来了,臭死了!”
季椽皱眉转头,发现对方是一个四十来岁,戴金边眼镜,输着三七分发型的中年男人。他的五官算得上周正,只是眉头紧皱,双眼圆睁,眼中白多黑少,不过说一说话,脖子就冒出了青筋,显然是个常生气的人。季椽无意在火车上与人争吵,拉下窗户,只留下条缝,那人仍旧不太高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坐下了。
“脏死了。”大概是嫌座椅太脏,他坐下没多久,又拿出一条毛巾垫在椅背上,人才靠过去,不时摸摸头,怕头发弄脏了。
这时节火车上多是走亲戚的农民,大包小包不说,为了坐火车方便,更是专门穿着旧衣服来的。中年男人这副架式,简直就好像在嫌农民脏一样,不少人都对他露出嫌恶的眼神。
季椽趴在窗边吹了十几风钟的新鲜空气,终于觉得好些了。李书兰用保温杯倒了罗汉果茶给他:“来,缘缘,喝点茶,难受就靠着妈妈睡一下,醒来就到了啊!”
罗汉果茶入口,季椽感觉胃里好多了,笑笑:“妈,我没事了。”
早上赶火车起得早,喝了一杯茶后,季椽感觉困顿,靠着车厢眯起眼,不知不觉似乎睡着了,梦到自己被关在过山车里,晃得脑袋痛,旁边有人大叫:“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一下惊醒了。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居然真的有人在叫。
季椽愣了一下回过头,扭头发现原来是他后座的那名中年男人正这么叫着。
他大约是想上厕所,想挤出窄小的座位。
他旁边一位农民打扮的大叔轻轻挪了个缝,说:“你过呀!”
“这么点缝我怎么过,我说外边的女同志,我能不能先站起来?”
最外边的是一位年青女同志,她看了看堆满走廊的一大堆行李,气道:“你叫我往哪站?”
挤一挤应该还是能站起来的,只是这人口气不好,年青女同志不愿动。
那人说了几次,语气越来越不好,他那座位的几人干脆全坐着不动了,当听不到。
这中年人大约急了,转头见季椽这边有空位,踩着座椅就想翻过来。季建国一拳就把他打回去:“你干嘛呢?想踩我儿子吗?”
“叫你家小孩让一下,我要过去!”中年人急道。
季椽站起来,瞪着他大声说:“叔叔你读过书吗?”
“当然,你什么意思?”
“那叔叔,老师没教你请,谢谢,对不起几个字怎么写吗?”
本来旁边的人都没注意这边的事,此时不由纷纷看过来,更有人笑起来,道:“就是,一个大人还不比小学生有礼貌。”
“看着像读书人呢,连请字都不会写。”
中年人被看得面红耳赤,哧哧吭吭半响,小小声说了句:“请……请让让。”
他大约是真的很急,从季椽的座位翻出来后,捂着下裆匆匆忙忙奔向厕所,之后再也没回来。后来季椽听人说,他在厕所排队的时候尿裤子了。直到下车时那人才回来拿行李,他的裤子大约是捂干了,没看出水渍,旁边人都在笑,他铁青着脸拎了行李箱就走,经过季家时狠狠瞪了季椽一眼,显然把这事怪季椽头上了。
他们不是一同上车的,没想到居然在同一个站下车。不过这种只敢欺负小孩的人也没什么好怪的,季椽没把他放在心里。
帮爸妈提着装满年货的编织袋离开车站,抬头不见一个高高举起的牌子,上面写了季椽的名字。这时代很少用这种方式接人,不只季椽一家看到了,来往乘客也看到了,不少闲人都特意绕过去看一眼,搞得季椽虽然看到牌子,却没能看到举牌子的人。全被人潮挡住了。
“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