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沈凌渊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开口“一会儿朕重新给你梳。”
她那双清澈的桃花眸极为动人心魄,望向他时,似是在问,他怎么还会这个?浓密纤长的睫毛轻眨间恍若含情,又隐隐带着些不易觉察的亲昵。
沈凌渊凤眸微微深了深,箍在她细腰上的手微不可见地有了一丝松动。
沈凌渊想着,就算现在问她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了。她不记得从前的那些事,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
“……皇上?”温映寒轻轻开口唤了他一句。
沈凌渊垂下视线,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轻捋到耳后。
罢了,都已经过去了。
……
最终那粥温映寒还是没能熬成,时间不够了,早膳还是交给御膳房去做了。两人一起吃过饭后,温映寒又在沈凌渊的书房里待了一会儿,直到差不多快有大臣来觐见了,才轻轻地起身告退。
芸夏扶着她迈过林萦殿的宫门,不解地开口“娘娘其实可以先去偏殿避一避的,今日,没有早朝,中午娘娘还可以同皇上一起用个午膳什么的。”
温映寒瞧着她一副巴不得她干脆住在承和宫的样子,不由得轻笑,“下午还会过去的,我回来是因为有些事要做,也得换身衣衫。”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从昨日去文茵那里就穿着的衣裳,叫下人们回去去取衣服也不是不行,但是在沈凌渊的寝宫里更衣,她终究是有点不习惯。
两人穿过庭院,往内殿的方向走,值守在寝殿门口的溪儿朝她低低地行了一礼,回身拨开了缀着翠玉的珠帘。
芸夏从柜子里取了一件鹅黄底凤纹刻丝的锦缎裙,眨了眨眼睛,“娘娘看这件如何?”
那只凤鸟绣得极为灵动,如今这个季节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穿这件倒也合身。温映寒轻轻颔首,先将衣服放到了屏风旁的架子上。
芸夏收拾着柜子,缓缓开口“娘娘方才说,回来是有事情要做,是什么事呢?”
温映寒走向靠近屋子里侧的梳妆台,“嗯,是那枚耳坠,昨日说了要给皇上看来着,一直没得空回宫,后来也将这事给忘了,稳妥些,我一会儿亲自拿着过去。”
她说着拉开首饰盒的小抽屉,抬手往最里面的地方摸了摸。
放在最前面的是一些手镯和缀了珠宝的发簪。
伸出去的指尖忽而一顿。
芸夏回身时正好望见了温映寒的神色,她赶紧走了过来,“娘娘,怎么了?”
温映寒朱唇紧抿,没有回答芸夏的话而是低头仔细重新在抽屉中翻找。
几件稍大的玉镯被她取了出来暂放在桌面上,她眉心紧蹙,“不见了。”
“什么?”
温映寒将抽屉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那枚耳坠子不见了。”
芸夏一愣,“怎么会,奴婢明明记得那日娘娘给长公主看完,就是收在这个抽屉里的。”当时那东西是温映寒特意放的,她也有心留意过,绝不会有错,“会不会是平时拿首饰的时候,它顺着后面掉到其他层了?”
这是个精致绘有花纹的三层首饰盒,因着这枚耳坠可能事干重大,便被谨慎地拿小盒装了放在中间那层的紧里面。平常能进内殿的只有那几个从前在皇城便跟着温映寒的宫人,而能进寝殿的宫人则更少了。
按理说这绝对是个稳妥之地,那枚耳坠怎么说也不该凭空消失。
温映寒索性将所有抽屉都打开来寻找,甚至最后将那三层都取了下来,也一无所获。
温映寒眉心紧蹙,“这两日都有谁进过我的寝殿?”
芸夏认真回忆,“我,明夏,还有溪儿,其他人都只在外间打扫的。奴婢记得昨日为娘娘梳妆的时候曾打开过这个首饰盒,那个时候那枚耳坠子应该还在的。”
温映寒微微抿了抿唇,“也就是说,耳坠是在我不在宫里这段时间丢的了。”她是昨日午后才离开的林萦殿,有人趁她不在的时间,曾来到过这里。
她抬眸望向门口的方向,“明夏现在在何处?还有溪儿,你一并唤她们过来。”
芸夏立刻严肃了起来,“奴婢这就去。”
溪儿一直在门口守着,很快就被叫了进来,最后到的一个是明夏,见此情形多半猜出是出事了。
“娘娘,发生了什么?”
因着在场的还有溪儿,温映寒没有直接提耳坠子的事,她低声开口“我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有谁进过我的寝殿了?”
溪儿和明夏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没有,娘娘您没在,奴婢就盯着两个小宫女在外间打扫了一下,寝殿没人进去的。”
这事便有些古怪了,若是没人进来,那耳坠子怎会凭空消失。芸夏和明夏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溪儿也是她从德坤宫带过来的,一直忠心耿耿,所说的话应该不会有虚言。
温映寒望了望芸夏,“你先去那几个在外间打扫过的小宫女屋里看看,先别声张。”
芸夏微微福身,“奴婢明白。”
芸夏是可以直接排除嫌疑的,昨日她一直没在宫中,芸夏也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曾去过别处。小顺子昨日也跟着她,平日里除非是有事了,否则也不怎么往她寝殿这边来。
王德禄那里一向会办事,自从她曾经在沈凌渊的寝宫里留宿过后,那边便备了几件她的寝衣,因而昨日他们两个的确不曾回过林萦殿。
一定是有人趁着她不在,将东西取走了。
芸夏查看了那几个小宫女的屋子,还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几句,并没有什么收获。这几个能进她内殿的也都是从前就在她宫中做事的,干活时也有溪儿盯着,确实盘不出什么问题。
这几日因着刚来行宫,要安排布置的事情很多,明夏主外,也一直没怎么到她身边来伺候。
温映寒缓缓开口道“今日是溪儿一个人值守?”
溪儿上前福了福身,“是,芸夏姐姐不在,明夏姐姐早上的时候得去内务府取这个月的账簿,所以便只剩奴婢一个人了。”
方才这情况,明夏也同她说了,刚才她唤她们过来时,明夏来得晚了,也是因为这个。内务府那边也能证实。
温映寒垂眸思索,换了种问法“那我不在宫里这段时间,有没有谁来过?”
溪儿张了张口,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娘娘,早上的时候,淑妃娘娘身边的翠栀曾经来过,但是她都没进宫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不小心撞上了院子里洒扫的小宫女,手里的物件翻在了地上,闹出了好大动静。”
温映寒顿时蹙眉,“她是干什么来的?”
“说是淑妃娘娘让她送东西过来,应是件瓷器,奴婢当时听见动静也赶过去了,碎瓷片撒了一地,她也在斥责那个小宫女怎么不看路,说她没法回去向淑妃交代了。”
“她只在宫门口?”
溪儿点了点头,“只在宫门口,就是刚踏进来的那一块地方,也不曾往里面走,负责打扫的是原本就在这行宫里的小宫女,许是没留心身后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巧合,令人不得不产生疑心。
她望向一边的芸夏,“你去查查,那段时间淑妃在什么地方。”
温映寒抬手轻轻捻了捻眉心,“除此之外,昨日,昨日我不在的时候可曾有什么人靠近过?”
明夏微微摇了摇头,“昨日娘娘不在,我们都不曾进来,就是……就是傍晚的时候,有几个打扫院子的小宫女曾在娘娘的窗前磨蹭过一会儿,奴婢见她们偷懒便说了她们几句,随后就打发她们去别处做事了。”
事到如今,旁人稍有一点可疑的举动,温映寒就不得不多留份心思。如今到了这承和行宫,处处不像从前她们在德坤宫一样,所有的宫人都是经过筛选留下的,也是经过考验忠心耿耿的。
现在的林萦殿中,新添了不少行宫里的小宫女,温映寒一直谨慎,没叫她们做过内殿里的事,不过眼下看来,不管这次发生的事情是否与这些人有关,过后都需要再仔细筛选一番了。
温映寒朝明夏吩咐道“你去调查一下,那几个小宫女从昨日到现在,都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还是一样的,先别声张,暗中打听就好。”
明夏郑重地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即刻就去。”
她俯身欲行礼,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宫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温映寒朱唇轻抿,缓缓开口“丢了样首饰,得查清是谁做的才行。”
明夏顿时领会了温映寒的意思,若只是寻常首饰,自家主子的神情绝不会如此严肃。如此看来,丢失的,唯有那枚耳坠了。
“奴婢这就去查!”
第110章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芸夏便从外面回来了。
温映寒让溪儿先去门口值守,回眸问道“如何?”
芸夏福了福身,谨慎地开口“娘娘,奴婢已经去祺玉殿那边打听了,说是淑妃和她身边的翠栀是早上一同出的门,但回去的时候只有翠栀一人,淑妃现在也没回宫里。”
温映寒眉心顿时微微蹙了蹙,“她去了何处?”
芸夏摇摇头,“奴婢不知,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也无人知晓。不过……淑妃最近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事重重的,不止是今日,听说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之前还骂了她另一个贴身宫女,像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昨日……?”温映寒垂眸细思,虽然还不知明夏那边调查的结果,但照此情形看来,柳茹馨的举动已经有些可疑了。
如此巧合的时间,叫下人送东西过来,还就打翻在这林萦殿的宫门口了。倘若翠栀只是在为其他人作掩护,那整件事似乎就说得通了。
她昨晚留宿承和宫的事应该不难打听得到,当时内殿这边只有溪儿一人值守,翠栀在前院闹出了动静引得溪儿过去,内殿里就无人看管了,若是有人趁乱溜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了,调查的事没被他们发觉吧?”
“没有,娘娘放心,奴婢没露面,托了一个相识多年的同乡,是可以信任的人。”
温映寒眸色微沉,微微点了点头,“先传翠栀过来。”
芸夏一愣,“传翠栀?”
“对。另外,派人寻找淑妃,找到了一并带过来。”如今的一切只是推断和猜测,拿不到证据一切都是枉然。趁着她们两个没碰面,兴许还能问出些什么。
温映寒抬眸望向芸夏,“你去叫小顺子帮忙,你们分头行动,尽量快一些。”
“是!奴婢即刻去办!”
……
翠栀很快就被待到了林萦殿来。温映寒坐在主位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盛着温水的茶盏。翠栀显然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神色间不免有些慌乱。
小顺子走在她前面,先是给温映寒请安示意了一下,而后朝身后沉声开口“皇后娘娘面前,还不跪下行礼。”
翠栀身子一颤,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奴、奴婢翠栀,给……给皇后娘娘请安。不知皇后娘娘找奴婢过来是为了何事?”
小顺子看了一眼温映寒,垂首心领神会地退至一边。温映寒缓缓开口道“听闻你早上到我宫里来了一趟,是淑妃叫你过来的?”
翠栀低着头眸光暗中闪烁了一下,“是,是淑妃娘娘叫奴婢过来的,娘娘新得了一尊做工极好的花瓶,今日早上让奴婢给皇后娘娘送过来……”
她说着将头重重地磕在了下面铺着的地毯上,“皇后娘娘恕罪!花瓶被奴婢不小心打碎了,奴婢会去向淑妃娘娘领罚的!皇后娘娘恕罪!”
温映寒眸子轻眯,“会去向淑妃领罚?你是从祺玉殿过来的,如此说来……淑妃不在宫中了?”
翠栀低着头向左右两边看了看,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是,娘娘她是没在。”
温映寒沉声道“淑妃她人在何处?”
翠栀摇头,“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主子她没说她去了哪。”
“你们不是一同出宫的?”
“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