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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将仙 第92节

点将仙 东家宁 6882 2024-06-29 22:28

  嬷嬷也没有骂她,只是轻抚着她的头,红着眼心疼的看着她。魏瑄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多少。

  不是没人爱她,只是她太过执着,执着于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没人规定,父母便必须爱自己的孩子的。而她,直到那一刻,才彻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她的母亲心里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

  她的人生只是属于她自己的,只需要她自己为此负责。

  而她却执着于求得别人的认同,哪怕那是她的母亲。

  “嬷嬷,你为什么哭?”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疼痛,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了刘嬷嬷脸上掉下来的泪,“为什么?”

  她知道刘嬷嬷是母亲的奶娘,也知道连将军也是刘嬷嬷看着长大的。

  所以刘嬷嬷若是为母亲与将军哭,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为什么要为她哭呢?

  岂料这话一出,抱着她的人身子颤了颤,须臾,眼泪却流的更凶了。苍老的声音中满是疲惫与心疼,“因为县主,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姑娘啊。嬷嬷不想你伤心。”

  她仰头看着刘嬷嬷,却不知何时竟已经泪流满面。

  “傻孩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这一生,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若是死了,便是彻底失去了机会。只有活着,活着才有希望。”那一夜,她倚在刘嬷嬷的怀里,听见她这般说。

  不错,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她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也不是生母手中的傀儡。

  “嬷嬷,我想离开这里。”那时,她感受着脖间传来的疼痛,哑着嗓子道,“我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想做一个真正的人。”

  然后,过了好半晌,她听见刘嬷嬷应了一声,“好,嬷嬷带你走。”

  后来,她们便逃出了将军府,离开京城,兜兜转转,最终于两年前,定居在了这鱼鲜镇上。

  日子平稳了下来。

  不久,她们便在鱼鲜镇开了一间小饭馆。起初魏瑄是不敢的,她虽然会厨艺,虽然很多人都夸过她做得饭菜好吃,可是这点厨艺真的能开餐馆吗?

  是嬷嬷鼓励她说服了她。

  在鱼鲜镇住了两个月后,刘氏小馆开业了。

  为了躲避将军府的追捕,她们自然只能隐姓埋名,如今两人对外是一对失去了亲人,只能相互扶持的祖孙。

  此后不到半年,刘氏小馆便成为了鱼鲜镇上最受欢迎的餐馆。

  直到这时,魏瑄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的广阔。原来,她也能过得这般畅快。小馆每日客人都很多,她每日都忙忙碌碌的,比在容家,在将军府时都要忙碌。

  可魏瑄却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她喜欢做饭,喜欢灶房里的各种味道,喜欢那灶膛里面的火光,喜欢食物在锅里发出的任何声音,喜欢那冉冉而起的炊烟,喜欢客人们吃得满足的笑容……

  这样的日子,平凡却安宁。

  而不知不觉,她们离开将军府竟已经过去四年了。

  “天降仙旨,想来母亲他们也都看见了吧……”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魏瑄微僵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她释然的笑了。

  “老板,有客人来啦!”这时,前院传来了伙计的声音。

  “就来!”魏瑄忙应了一句。

  魏瑄与刘嬷嬷都立时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刘嬷嬷年纪大了,便主要负责收账。

  而魏瑄是老板,亦是主厨。只是因为生意越来越好,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便请了几个伙计,甚至她已经在思索着要不要收几个徒弟了。

  “瑄丫头,来碗三鲜面,多家点卤子。”进来的是个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婆婆,衣衫整齐,年岁虽不小,却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一看身体便是极好。

  “赵婆婆,今天有新菜,你要不尝一尝?”魏瑄一看见这位婆婆,便笑着介绍道。

  “新菜呀,行,那就尝尝吧。”赵婆婆看了魏瑄一眼,笑着摸了摸肚子,“不过三鲜面也要,婆婆我今日高兴,都吃得下。”

  闻言,魏瑄脸上笑意更深了,温声应了一声,“好!”

  这位赵婆婆是店里的常客,别看她年纪不小了,可饭量却不小,甚至比一些壮年男子还要能吃。

  魏瑄扶着她坐下后,便立刻回了厨房,先开始下面。

  三鲜面好不好吃最重要的便是底汤,然后才是面条与卤子。那底汤乃是魏瑄自己琢磨了许久,精心调配出来的,只一打开锅盖,一股鲜香便爆发了出来。

  霎时,厨房里全是这股独特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欲倍增。

  厨房离大厅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按理大厅里是闻不到的。

  可无人看见,那面色泛着红光的赵婆婆在魏瑄打开锅盖的那一瞬间,半眯上眼睛,似是享受般的吸了口气。

  *

  关州府,容宅。

  “当家的,你看见了吗?!”顾氏激动难耐的对容贵道,“阿钰成仙了,她成仙了!她没有死……”

  “她死了。”闻言,还望着天空的容贵恍然回神,直接打断了顾氏的话,声音有些沙哑,“她死了。即便她如今成仙了,可也不代表她没有死过。”

  顾氏脸上的兴奋霎时一滞。

  “可她最后成仙了啊。”半晌,顾氏终是忍不住说道,“她是死过一次,可如今成了仙,大家还为她建了将军庙……”

  “那是她该得的。”容贵看了她一眼,哑声道,“她能成仙能有如今的成就,皆是她自己拼来的,与我们没有半分关系。”

  顾氏脸色变了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劝你还是把那些心思放下。”容贵看着妻子,沉声道,“阿钰成仙,我们为她高兴便好。我们虽是她的父母,可她人身已死,如今已是仙人,与我们的亲缘早在四年前便断了。”

  “瑶芳,”他唤了一声妻子的闺名,叹声道,“我们的女儿已经死在战场上了,如今的苍泽神君只是天上的仙人。”

  “你与我说这些话作甚?”顾氏咬着牙道,“难道我会不盼着她好吗?她成了仙,我高兴还不成吗?”

  “若只是这样便好了……”容贵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我看郑家的姑娘便不错,回头挑个时间去郑家谈谈吧。”

  闻言,顾氏脸上顿生了不满,“那郑家的丫头都二十了,比威儿大了三岁,哪里就不错了?且也女红厨工一窍不通,每天舞刀弄棒的,哪里像是能安心相夫教子的?”

  郑家是开武馆的,家境殷实,夫妻恩爱。只可惜郑家夫妻成婚多年却迟迟没有生下孩子,夫妻两人也用了不少法子,却依旧怀不上。

  但即便如此,那郑老爷也不愿意纳妾,就守着妻子过。

  直到郑夫人三十七八了,居然怀上了孩子,夫妻两人自是喜不自胜。九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儿,也是郑家的独女郑玉珠。

  因着是中年得子,且又是独女,郑家夫妻对女儿宠爱至极。

  许是耳濡目染,家里又是开武馆的,郑玉珠从小便喜欢练武,在此道上也颇有些天赋。至于那些女红一类的,郑玉珠自是丝毫兴趣也无。

  郑家夫妻宠孩子,自然也纵着孩子。

  其实在关州府,如郑玉珠这般的女子并不少。尤其是当容钰入了军营,后又成为主帅后,更是激励了不少姑娘。

  当容钰建立女兵营时,有不少女子都来了,郑玉珠自然也心动了。

  只是郑家只有她一个孩子,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她出了个好歹,让父母怎么过?郑家夫妻其他都由着她,但唯独这点,绝不允许。

  郑玉珠是个孝女,如何能让父母伤心?

  因此,便只能留在了家中。

  之前,郑家夫妻因为舍不得女儿,想让她在家里多留几年,因此便也没有急着为她找夫婿。可经此一事后,夫妻两人担心女儿一冲动,真的去参了军,这才开始着急了。

  只是郑家眼光高,且郑家夫妻也不愿委屈了女儿,挑来挑去,最终便留到了现在。

  但与京城那边不同,边城的姑娘是不愁嫁的,对女子的束缚少了很多。便是郑玉珠二十了,可来郑家提亲的也不少。

  相比京城那边娇柔温婉的姑娘更受欢迎,关州府这边却是并不在意这些,姑娘泼辣一些,反倒是更招人喜爱。

  只是顾氏在京城那边长大,即便在关州府住了几年,可根深蒂固的思想却难以改变。便依旧用着京城那边的看法来看媳妇。

  不过这一次,之所以会与郑家扯上关系,还是因为不久前,容威回来探亲时,无意中与郑玉珠有了交集。

  只是顾氏还是有些犹豫,因此,这才拖着没有去把事情订下来。

  “那阿钰呢?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她也不是个好姑娘?”容贵面色一沉。

  “……这、这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容贵沉着脸看着她。

  顾氏张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瑶芳,你要明白,我们现在还能活着,并且有现在的生活,是因为什么。”容贵的声音冷了下去,“若是不是阿钰以功劳抵了我们的罪过,我们早就死了。”

  话落,顾氏的脸色煞白。

  容贵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道:“她不怪我们,是她孝顺,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错。明日,便去请了媒婆去郑家提亲吧。郑家姑娘是个好孩子,若能把她娶进门,是我们容家的福分。”

  “还有,”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在外面不要提阿钰是我们的女儿。”

  多年夫妻,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他虽未直说,可顾氏却瞬间明白了容贵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丈夫怕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这般说,便是在警告她,不要在外面用阿钰的名头。

  所以才一直对她强调,便是阿钰成仙又如何?

  他们与她已经没有丝毫关系了。

  “我、我没有……”只是这话,便连她自己也说的没有丝毫底气。顾氏面色难堪的别开了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

  容钰成仙一事,于靖军来说是大喜,于大周是喜忧参半,可于戎国却是惊骇了。这三月以来,戎国的改变非常大。

  本已经一脚踏进地府的摄政王西陵晟竟是生生撑了过来,并以雷霆手段重振朝纲,平息内乱,欲要重新统一戎国。

  三个月里,大王子与三王子相继暴毙。

  他们死了,封地无主,西陵晟便趁机出兵,以最快的速度让四分五裂的戎国再次回归一体。

  再加上他连续颁布了许多利民的政策,在戎国民间威望极高,百姓们都很是拥戴他。因此,当幼主宣布让位于摄政王时,百姓们甚至是欢呼雀跃的。

  朝臣之间倒是有反对的声音,但很快便被摄政王狠辣的手段镇压了下去。

  而今日,便是摄政王西陵晟继位戎王的日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日子里,竟会发生这样奇异的事情。一时间,戎国上下皆惶恐不安。

  戎国朝臣更是有不少人瘫软在地,面色煞白。

  “王上,这……这该怎么办啊?!”继位大典上,之前的喜庆之气消失殆尽,余下的竟只有茫然无措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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