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起电话,拨通了许愿的手机。
“喂?啥事啊?”许愿接电话有点儿慢,口气有点儿不耐烦,似乎急着挂电话,“要劝我回家就算了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回家……”
许庭说:“晚上九点,出来喝一杯。”
许愿楞了一下:“……哪里?”
“黑Pub。”
许愿听到这个名字的后有一会儿没说话,接着他缓缓地说:“什么事儿啊,要不换个吧吧。”
“不用,那离你家近,”许庭说着,没有给许愿回话的机会,“一会儿见。”
黑pub是个gay吧。许愿在那儿向许庭出柜的。他很早就跟父母出柜了,却一直没有跟在外面上大学,后来又在外工作的许庭说过,而许庭的父母也不曾将这个丑闻告诉许庭。直到有一年许庭同他因为不回家的问题发了火,许愿就把他约在了那儿,向他出了柜。
许庭还记得那时候的震惊、愤怒、恶心和不敢置信。他也记得他当时说许愿是“神经病”、“变态”。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庭对很多事的看法都变化、变淡了。
他探过家里人的口风。许愿不回去,家人就闭嘴不开口,那么多年每年过年的气氛都淡淡的,谁都知道缺了一块,却永远都只会埋在心底。
他想许愿能回去一次,一次也好。
晚上八点,许庭穿着整齐地站在镜子前准备出发。他看着镜子里衣装笔挺的自己,想起了几年前他一无所知地跟着许愿工作的时候,许愿替他系领带,帮他选衬衫的样子。
一晃眼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许庭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将身上整齐的着装扯了下来,随手换上了他学生时代最喜欢的灰色圆领毛衣和一条牛仔裤。
他将一件有一回生日许愿送他的黑色羽绒衣套在了身上,非常草率地出了门。
九点的黑pub人不少,许庭进去就先在吧台上点了杯啤酒。这个圈子小,来酒吧的人多少互相都认识,许庭看着面生,很多视线在往他身上瞟。
许愿没有来晚多久,许庭说九点,可其实八点半就来了,而许愿只比他晚了十分钟。
许庭看到他来,就给他也叫了一杯啤酒。
“来酒吧喝啤酒,行啊。”许愿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许庭跟他碰了个杯,正要说话,许愿先打住了他:“你先别说,我猜猜你要说啥。”
许庭便没有开口。
“你有求于我。”许愿说。
算是有求,许庭没有反驳。“还专门来这儿,肯定是个大要求。”
求他回家,也算是个大要求。许庭也没有反驳。
“你——”许愿还打算继续猜,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把许愿的背:“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许愿回头一看,和许庭一起看到了一个穿着汗衫,纹着两条花臂的男人。长得是很好看的,打扮是很潮的,只是跟许庭不是一个世界的。
许愿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笑着说:“好久不见。”
男人看了一眼许庭,说:“我说呢,终于找到一个了啊?”
许庭还在琢磨这句话,许愿就踹了男人一脚:“别瞎说,这我弟,直的。”
许庭冲男人很迅速很官方地微笑了一下。
许愿说:“他今天有个大忙要我帮,特意挑了这个地方请我喝酒,你别随便打岔,我回头跟你聊啊。”
男人嗤笑了一声,端着酒冲许庭举了举杯便离开了,远远地还跟别人冲着这头说笑。
许愿说:“开了个小差,咱们继续。”他招呼酒保又给许庭的杯子满上,想了一会儿说:“你要问柳意的事?”
许庭楞了一下。
“哎,猜中了。”许愿咧开了嘴,“柳意被邀请的那部中外合资电影的消息么,现在还真没有几个人有。”
许庭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就是从许愿那里“偷看”来的,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探听到相关的信息。如果有小道消息,早就已经被营销号都传遍了。
“看你都这么求我了,我就卖给你这个消息吧,”许愿有点儿洋洋得意,他坐正了身体,低声说,“你也知道的,要请中国的武打影星,那部电影肯定个商业大片跑不了,比较关键的是导演是李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