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是被宣恒毅请上去,他是很风光没错,但是这样对其他官员就没有激励作用了。毕竟他目前的主要功劳是火器,而火器的制造不可复制,冬猎时也大加表彰过。今天初一,宣恒毅不如对资历长、为章国长年累月呕心沥血的老官员加以恩宠,指引其他官员上进的方向。
官员们一一落座,宫人们奉上美酒热汤。只是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宣恒毅让王公大臣们都坐着饮宴,才开始接见附属国与其他非附属国的帝君或使臣,让宫人朗读他们上贡的礼单。
宣恒毅只要求自家官员送红薯土豆等土仪,要不是将军们真的搜刮了不少外国好物,他都不会收臣子的贵重礼的。可对外国就不是这样了,除了附属国送来的岁贡,还收了金银铜铁、绫罗绸缎,瓷器石料……尤其是晋国,今年的贺年礼送得特别多,他们多的是牛羊和战马,二皇子搞出了这样的事,晋国送礼送多了,才觉得舒坦。
虽然这些礼都不是给章国的大臣们的,可是文武百官都很开心,为身为章国人而自豪。宾主尽欢,宴会终于开始了,国宴规格是一等一的,流水一样的美貌宫人们,托着金盘银盘上来,色香味俱全的热菜冷盘一一捧上,飘香四溢。
教司坊组成的歌舞团也进场了,乐师鱼贯而入,开始奏乐;出色舞者在四周挥袖跳舞,身姿曼妙;因为技艺出众而被选上的街头艺人,也在殿外的戏台上表演,精彩动人。目不暇给,弄得庄子竹都不知道都是埋头吃美味佳肴好呢,看歌舞好呢,还是看戏台好了。
尽管表演节目多,宴会上有宣恒毅坐着的关系,并不嘈杂,官员们都没有离开座位,都安安分分地在座位上坐着。
还没开吃多久,那边刚刚投靠章国不久的方国的国君捧着酒杯,站了起身,向宣恒毅贺年敬酒。宣恒毅依然坐着,举起酒杯一饮而下,姿态潇洒从容。末了,宣恒毅把杯口下翻,以示喝得滴酒不剩。
对新投靠的国君如此,宣恒毅算是很给脸的了!
方国国君见宣恒毅干了酒杯,果然十分高兴,笑得开怀,又说道:“陛下圣明!我的五哥儿任飞烟仰慕陛下多年,宫里跟先生苦练舞艺,求着我一同来给陛下拜年,今日盛装而来,希望能为陛下舞一曲贺新年。”
五哥儿?
庄子竹看向方国国君座位附近,见到一白净哥儿正颔首含羞,娇俏可人,穿着大胆,煞是好看。而在场的其他文官武将也下意识地瞧着那方向看去,却又瞬间别开视线。
那哥儿虽然低头娇羞着,却褪下了披风,现出清凉的舞衣。青蓝色的舞衣裁剪虽美,却漏了那位哥儿白滑的肩膀和手肘。
这还哪敢再看?想想当日在国宴上展示琴声的洛妃,想想当日表演书法、当众写诗赠与皇上的楚嫔,想想当日同样献舞的洪嫔,都是外国为了示好送来的,说不定这位跳舞的以后也被皇帝纳入后宫呢。
以往宣恒毅都没有特别拒绝,这种示好收了就收了。可今日,宣恒毅第一个反应,却是向庄子竹那边紧张地看过去。
庄子竹似笑非笑地与宣恒毅对视了一眼,捧起了镶金的汤碗,轻轻地吹了吹冒着热起的汤面,接着开始缓缓地品尝鲜美的鱼汤。
看着那镶金的汤碗触碰到庄子竹淡粉的唇,宣恒毅就挪不开视线了,要是他是那汤碗,那……
宣恒毅耳尖红了些,别开了视线,又忍不住瞄过去。
第50章 惧内
宣恒毅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偷瞄, 群臣的视线都禁不住追踪过去,最终落到庄子竹身上。
哦, 原来他们圣上偷瞄的正是未来皇后啊。
等等!他们圣上还能有如此紧张的时候?怎么看着像偷玩的孩童被严格的父亲抓了个正着了似的?
类比一下, 他们想纳个妾,的确需得循例询问夫人的意见。可现在的情况还不是要纳妃子,只是别国的哥儿想要献舞而已, 圣上还没大婚, 这就紧张兮兮又含情脉脉地去看庄大人的脸色!
想不到他们的圣上一世英名,如今皇后都还没娶回宫,居然就如此惧内!
突然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原来不止他们惧内, 连圣上也会怕皇后!
群臣都默默地为那位据说苦练多年舞意的方国王子感到悲哀, 要是这位王子上一年过来献舞,这种事圣上通常都会允了。可如今,看圣上这样子,这舞定是献不成了。
而且于情于理, 上了年纪的王公贵族或大臣将军们,就算在炎热的夏天, 都不会让自己家的哥儿出门了还穿着清凉。想来那方国的民风必然是非常开放的了。
而方国的国君见宣恒毅的视线落到别处,他不知道庄子竹的身份, 只顺着宣恒毅的目光看过去, 远远地看到对面一堆身穿紫色朝服的官员。方国国君不明所以, 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来, 问道:“不若此刻就让五儿飞烟为陛下歌舞一曲?”
宣恒毅转回视线, 看到就是方国国君那张纵情声色的黄脸, 摆手道:“不必。”
这就是不看了,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的。
方国国君的脸色当场就有点错愕了,他旁边的任飞烟也顾不上娇羞了,从座位上走了出来,走到厅堂的中央,正对着宣恒毅的位置,抬起头来,仰望天颜,又非常勇敢地盈盈下拜,询问道:“飞烟为贺年舞筹备了整整三年,膝盖碰伤过、皮肤也擦伤过,就为了能在圣上面前一舞,可否请圣上赏脸一观?”
宣恒毅可不敢看他,只求饶似的看向庄子竹,同时冷淡地说道:“不可。”
任飞烟泫然若泣,问道:“为什么?”
那边的方国国君见到自家哥儿如此,都有些坐不住了。眼看任飞烟就要下不来场,庄子竹招手让个宫人过来,请宫人去把任飞烟褪下的披风捡起来,他则给任飞烟盖严实了。任飞烟身上一暖,摸到自己披风上的毛毛,一抬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庄子竹那温柔清俊的脸。
庄子竹说道:“这位王子有心了,你的心意陛下已经知晓。可是天还下着雪呢,要保重身体,可别着凉了。”
任飞烟又望了庄子竹一眼,攥紧了身上的披风,求助道:“可是我――”
其他大大咧咧的武将也七言八舌地说道:“就是啊!而且哥儿的身子可不能被别人看了去,害得我也不敢抬头了。”
也有礼部的官员为武将们解释说,方国地处极南,天气炎热,露肩露手肘都是常事,方国男子也经常不穿上衣,五王子现在的穿着实属正常。
虽然有礼部官员为任飞烟的行为作出解释,群臣也纷纷表示理解,可是任飞烟也有些赧然。借着庄子竹站了起来,低着头退了回去。
庄子竹也坐回座位上,而晋阳王老王爷又出言给安抚了几句,又点明献舞成与不成,也都只是锦上添花,与方国交好的诚意十足,让方国国君宽心。
而其它带了哥儿来的国君,见方国的王子生得这般白嫩好看,他们对把自家哥儿嫁入宣恒毅的宫中也不抱有希望了,不过表达一下和亲的意思还是要有的。国君们相继给宣恒毅敬酒,各自隐晦地介绍自家哥儿,表达和亲的想法,都被宣恒毅拒了。
国君们这就郁闷了,参考前几年别的小国给宣恒毅宫里送美人王子,宣恒毅都没拒绝啊!而唯一一次拒绝和亲,是上年的事了。萧国要送个王子去和亲,结果宣恒毅刚拒绝完,接着就把萧国给灭了。
想到这里,这些小国的国君们心中相当害怕,询问负责接待国君的礼部官员们,是不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好。礼部官员们只得解惑道:“我们圣上对未来皇后十分看重,且将要大婚,于是大婚前都不会再纳新人进宫,并非贵国王子不好。”
“看得出来,毕竟八尺赞美啊!”裕国国君松了一口气,说道:“今年贵国立后,我们来得不是时候,那我们下年再来。”
礼部官员有点同情他了,看他们圣上那副惧内的样子,别说下年了,下下年宫里都不一定再进新人。
虽然宣恒毅在宴上都拒了,可还有些哥儿没放弃这个想法。虽然宣恒毅凶名在外,但正值青年,容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就算宣恒毅即将大婚、迎娶皇后、后宫早已充实,这也总好过被他们父皇送去给其他或老或胖的国君和亲。
任飞烟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宣恒毅却毫不领情,冷淡凶煞,还不如刚刚给他盖披风的那位年轻俊秀的官员温柔体贴。只是,不知道刚刚那位年轻俊秀的官员叫什么名字?
席间,任飞烟的视线越过数十位身穿紫色朝服的三品官员,落在庄子竹的脸上。又见庄子竹进食时姿态优雅,越是看,眼神就越是移不开。只是又见庄子竹没有胡须,心下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任飞烟就知道庄子竹是谁了。
原因是宣恒毅给庄子竹赐座不成,于是就命人把庄子竹送的贺年礼捧了过来。庄子竹送的看着朴素无奇、实际上却精巧无比小木盒,宣恒毅祭天祭祖后一回宫,就在轿子上把玩过了。此刻宫人把庄子竹制作的小木盒捧过来,宣恒毅却装作不懂怎么摆弄的样子,招手请庄子竹上来解惑,说道:“爱卿送朕的音盒实在精巧,朕却看不懂如何打开,还请爱卿为朕示范一二。”
庄子竹听命上去,心里却觉得奇怪,明明使用图解和文字说明都给写上了,宣恒毅这还能不懂的?不会是坏了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去,一旁宣恒毅的亲弟弟宣恒柏也好奇道:“精巧的音盒?听不懂,皇嫂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