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听春抱住了他的头,捏着他的后颈,声音充满耐心,闷在被子里,更显得温柔无比。
“今天不来了,等你病好了再说。”
卫听春起身,下地拧了个帕子,边给薛盈擦手,边认命般道:“别闹了,我不走。”
薛盈有些湿漉泛红的眼睛看向卫听春,卫听春倾身,亲了一下他的眉心,说:“我哪都不去。”
第63章 五穿
总算是把人给安抚好, 时辰已然到了后半夜,卫听春没了半点旖旎心思,上床倒头就睡。
结果第二天早上, 卫听春起床后, 笑眯眯回头叫薛盈的时候, 发现薛盈身上热得像块火炭。
而且人怎么也叫不醒,卫听春连忙让婢女找陈太医来。
结果陈太医号脉, 又伸手去撩薛盈的眼皮, 然后薛盈衣服就被扒了,只盖上个屁股蛋, 针上上下下摆列着, 薛盈直接被扎成了一只刺猬。
卫听春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可是昨天睡觉的时候,薛盈看起来还挺好的……
陈太医阴阳怪气拐弯抹角地对卫听春说,要想让薛盈长寿, 这段时间, 绝不能再刺激他,尤其是不能同他行房。
“病中行房是大忌。”陈太医见多识广, 说起这件事,根本没有半点其他意思, 只是陈述事实。
卫听春听了之后动了动嘴唇, 想说“我没有”,但是她想起昨晚上她确实引了薛盈动情, 又让他在动情的时候急得流了眼泪。
虽然最后也没怎么吧, 但是薛盈挺着的状态确实挺久的, 汗如出浆,到底还是勉强了。
她只好抿住唇, 认真听医嘱。
但是在陈太医开始收针的时候,卫听春看着薛盈赤裸的脊背,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将养好?补品什么的,除了药膳之外,参汤还要继续喝吗?”
老天作证,卫听春问这些话的时候,是在非常纯粹的关心薛盈的身体。
但是因为她问的时机太巧妙了,正好接上陈太医不让她和薛盈行房的话。
再加上卫听春充满关切的视线,一直流连在薛盈后脊甚至是还扎着针的大腿上,又因为她心疼眼神就显得很专注,看在陈太医的眼中,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陈太医闻言震惊不已,一双眼中的震惊和谴责,简直要化为实质,变成两把刀,给卫听春来个贯穿伤。
“大病内亏之人,只能慢慢将养,细细滋补,”陈太医语气甚至有点激动,“太子殿下是虚中带毒,还是经年日久已经浸润到了身体之中,根本虚不受补,如何能吃药膳还服参汤,那等同催命!”
卫听春:“……”不能就不能,这老头急什么?
陈太医说完之后,看着卫听春道:“卫姑娘,恕老朽直言,殿下对姑娘过于重视,殿下初愈之前,姑娘还是同殿下暂且分开为好。”
“也不消很久,只需按照药方,连服三个月便好。”
卫听春神色复杂,听着陈太医说的话,嗯嗯啊啊应着,根本左耳听右耳冒。
心中一直感叹,她这把年纪了,好容易找个小对象,不光是个男主角不好搞,麻烦一大堆不说,连吃也没能吃一次,就背上了“色中饿鬼”的大锅。
才动心,就要禁欲,这可真是……
卫听春哭笑不得,不过陈太医的话,她也就是随便听听。
“好的,我都知道了。”
卫听春答应得很好,等陈太医一出去,她就坐回床边上,拉过薛盈的被子给他掖了掖,根本没打算离开。
分开三个月?不出三天薛盈就能拖着病体找上门哭,问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想到昨晚薛盈因为没能成事就急哭,她又忍不住笑了。
因为通常来说,有人疼爱,有人在意的“孩子”才会哭闹。那些没人在意,甚至会因为哭闹而被打的孩子,又怎么会哭?
卫听春记得从前薛盈也是不哭的,他甚至疼了都不会叫一声,十五岁那年,卫听春见他,他还只会沉默无声地承受着一切,无论是寒冷还是痛苦。
但是他现在会哭,虽然只是关起门来,在她的面前才会哭,卫听春却非常喜欢。
甚至是刻意在纵容。
那个曾经在数九寒天里面,被亲生母亲罚跪折磨到濒死的小孩,如今有人疼了,也会哭了,这是多让人愉悦的一件事。
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就像是一种相互的情感投射。
薛盈看似手段强硬,为人贵重,实际上心中的诉求,却是被人宠溺重视,他需要的是寸步不离的陪伴。
卫听春的诉求,也来自于小时候的“得不到”。
但是她的诉求,却不是需要陪伴和宠溺,她带入的是“给予者”角色,她幻象的是自己成为“给与者”,然后无底线去给予,从而得来的满足。
他们刚巧像一套茶壶和茶盖,严丝合缝,相辅相成。
卫听春整个上午都待在薛盈的屋子里,吃过了早饭,就让婢女找来了避火图,很认真地研究起来。
她午饭没吃,估摸着薛盈快醒了,想着等他醒来,和他一起吃。
但是中午的时候,有婢女进来禀报,说她身边之前伺候的刘嬷嬷来了,有事情要见卫听春一面。
卫听春把人叫进来,刘嬷嬷见了卫听春之后,直接递给了卫听春一个帖子。
卫听春低头一看……
“这是?”
“大理寺少卿托媒婆送到卫家的庚帖。”
刘嬷嬷说,“这是奴婢在征南将军夫人那里硬要回来的,媒婆和庚帖送上门的时候,姑娘不在府中,征南将军夫人已经把嫡小姐卫淑兰的庚帖准备好了,妄图李代桃僵,送去同大理寺少卿合婚。”
卫听春:“……她们失心疯了?”
刘嬷嬷说:“大理寺少卿周礼前途无量,大理寺又掌刑狱,扼着整个皇城权贵的咽喉。不仅皇子们争抢着私下拉拢,氏族也是频频示好,整个皇城的高门贵女,都留意着呢。”
刘嬷嬷给卫听春讲解起来这些,十分耐心细致:“这样好的亲事,是靠蒙祖荫,全然没有庞大氏族支撑,甚至隐隐被皇城权贵圈排除在外的征南将军府,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征南将军夫人也不是毫无准备,只待合婚庚帖送出,他们会在合婚的事情上做文章,给那嫡小姐批个富贵命,再着人编造两人乃是天作之合,这事就成了八成。”
“历来凶吉福泽之事,都让达官显贵趋之若鹜,就连当今陛下,也是重用揽星监。”
刘嬷嬷说:“若这庚帖真合个天作之合出来,想必那把年纪尚未娶妻的大理寺卿,即便知道征南将军李代桃僵,也不会当真拒绝。”
毕竟庶女换成嫡小姐,这还算是他捡便宜。
再过火一些,说不定那大理寺卿会想娶个一门双女,享齐人之福。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
刘嬷嬷到现在也摸不清这卫二姑娘,和太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太子如此重视,亲自为她择选良人,想必是十分看重的。
她自然要帮着盯紧,可别让这卫二姑娘到最后稀里糊涂地给人做了妾。
卫听春听着脑袋都大了三圈。
她跑到这世界,也不是搞宅斗的,那几个大瓣蒜,加一起也凑不出一株水仙来。
而且卫听春向来懒得去想里面的弯弯绕绕。
因此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道:“既然嬷嬷将庚帖抢回来了,那就给大理寺卿退回去吧。”
“什么?”刘嬷嬷有些震惊地抬头。
卫听春手里捧着书,神色淡淡,“我懒得回去和她们扯皮,也没必要闹得很难看。”毕竟她和那家人,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以后也不打算有。
她连眼神都懒得扫过去。
“把庚帖退回去,那媒人也好生打发了就是了。”
“可是……姑娘,这样好的亲事,又是殿下精挑细选,当真要拒?”
卫听春闻言笑了下,心说等你们殿下醒了,要知道我没拒,才会发疯。
她点头,“去吧。”
刘嬷嬷虽然心底觉得卫听春这样多少有些不够清醒,一个败落门庭的庶女,即便不知为何攀上太子,得太子重视,但太子若当真对她有意,也不会为她寻找人家。
但是这大理寺卿派来的媒婆谦卑温和,礼数周全,显然是不在意卫姑娘的庶女身份,这是娶她做正妻的。
这样好的机会舍了,往后还能寻到个什么人家?
刘嬷嬷一边心中叹息着,一边麻利地去按照卫听春说的,拒亲。
卫听春等了一中午,薛盈没醒,睡得还挺沉,估计是药效还没过。
她随便喝了点粥,坐在床边,玩了一会儿薛盈的耳朵,继续瘫在长榻上面翻避火图。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就不消停。
刚过午时,婢女又进来报,说太子府大门口有个女子,要求见太子。
卫听春听了婢女说的话,顿了一下,问:“你说她身上有太子给的信物?”
“是。”婢女回道,“是一块玉佩。”
卫听春闻言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玉佩。
薛盈玉佩挺多啊,随随便便给人?
婢女这些天都在听凭卫听春的吩咐,整个太子府的人,都已经得了密令,这卫姑娘,便是太子府的第二个主子。
因此婢女犹豫了一瞬,又说:“那姑娘以披风遮掩着,但是不难窥见,她是双身子。”
“什么?”卫听春一时间没听懂。
婢女又换了一种说法:“那女子怀有身孕。还说殿下答应过给她一个安身之所。”
卫听春闻言慢慢从长榻上坐起来,心里瞬间闪过了各种她穿越的世界之中,那些一夜放纵,而后珠胎暗结,女子消失无踪,男子苦寻无果……几月后女子大着肚子找上门的戏码。
她淡漠的表情,有那么瞬间无比阴沉。
角色资料限制,她始终不知道这个世界男主角的主线剧情,难不成是这种……用孩子救赎?
薛盈那个真命天女终于找来了?
卫听春想到薛盈可能和别人有孩子,她笑了,气笑的。
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她在很多时候,看上去很正常,情绪也相对稳定,表情甚至都欠奉,但一个十几年穿越无数世界却完全没有崩溃过,没有进过医疗舱的人,她注定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她一些事情上非常极端。
例如她长达十几年,从不和小世界的任何人产生情感联系。
例如她宁愿雪埋尸骨,也不肯嫁她不想嫁的人。
例如她好容易从把薛盈视为亲人,扭成视为情人,决定和薛盈搞在一起,那谁来沾边,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