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
叶菰刚刚高兴起来的脸瞬间垮了。
不是不信任神君,是谢今朝的教学太差了!谢今朝就是那种自己学简单,教别人难的,完全不会教人的类型。
“不会把你的带坏的。”其实她还蛮喜欢很多人一起的,一个人只要稍微分心一下都会被老师抓住的,又不是七长老。
神君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也许被带坏的是你。”
那种感觉更明显了。
神君看起来更不像谢今朝了。
倒不是非要在他身上找遗留的谢今朝部分,但是……叶菰努力把心中的“但是”压下去。
“那我更好奇会怎么带坏我啦!”
真是一模一样的臭毛病,不管是谢今朝还是神君都蛮吃这一套的,乖乖的,适时表现出依赖,扮作等待拯救的可怜虫。
“并不是谁都会救的。”
突兀的声音传来,叶菰吃了一惊。
神君比谢今朝更要少言,这一点可能是更像曲青痕的部分。叶菰以为他只要抱着自己就像冬天抱着猫取暖一样就好了,谁知道他看着书还突然说话了。
像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别的意味,“谢今朝也不是谁都会救的,不过是太喜欢你罢了。”
又翻过一页书,脸上的表情也是冷冷淡淡,他只是说了一件仿佛树上掉下落叶一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叶菰迟缓的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样啊。”
她还在神君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角色互换的太彻底,连没有谢今朝不能安睡这一点也被他换了过来,晚上有一种养猫人被变大的猫咪抱着睡的感觉。
神君太了解她讨厌什么了。
高大空寂的宫殿逐渐被精美的衣物首饰填满,无论是贵重还是美丽程度都远超她生平所见。
最后居住的地方是塔一样八角楼,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但若是从高空俯视,很难不看出来这是一座鸟笼一样的建筑。
叶菰手里发簪被她面无表情掰断。
神君这是在嘲讽她吗?
想逃离浮父亲的牢笼,害怕谢今可能会出现的掌控,明明都成功了,最后却还是落在了他手里是吧?
神君捏出来的侍女活灵活现,不管外表还是表情都太像真人,脸上带着和人类无限相近的担忧,“夫人……”
“滚!”
叶菰把手里的珍珠项链朝她们砸过去,为她快要制成的新衣服被剪刀划破心中的怒火却一点都没有平息。
唯一能轻松点的时候还真是他给徒弟讲课的时候旁听了,虽然听不懂这件事还是让她有点失落。
但他们都是学了几千几万年的怪物,自己听不懂很正常啦!叶菰这么安慰自己。
总之能逃离那个华丽的笼子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神君是铁了心折磨她,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叶菰赶紧低头看向身前的桌子。
这个桌子可太桌子了。
早就说了谢今朝不适合教书育人!听不懂一定不是她的错!
更可怕的是神君会在徒弟走了之后问她有没有学会,有没有听懂。
逃过了讲课的时候随时被叫起来回答,逃不过一对一的课后学习时间。
“还,还好。”
叶菰赶紧她应该学了很多东西,但是神君问出来的时候,都是印象中讲过,问起具体的内容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不能怪她!神君所理解的世界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努力跟上已经很难了,这一点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哪怕是神君教了近万年的徒弟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到最后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教会――还是双修吧,差距太大这么说不合适,但若是才补似乎也不对,她吸收的少到察觉不到,总之就是神君无论如何也要教会她。
该说是奇怪的胜负欲吗?
“如果说想离开我,这样的愿望也是可以实现的。”
叶菰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失败了,腰酸。
“但是你没有这么说。”
叶菰:!?
第89章 ・
后悔, 现在就是相当后悔。
曾经有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就在眼前,但是她没有珍惜,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谁知道他是认真的啊!
虽然很生气很后悔, 但这句话让叶菰看到了希望。
如果神君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是不是说明他或许不是那么坚定不移非要以死来惩罚自己?
她和谢今朝相识不过四年的时间,在神君身边也有小半年了, 还有三年半, 三年半之后要是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当年谢今朝到底是怎么喜欢她的,这对叶菰来说还是一个谜, 除了同情她想不出来谢今朝为什么会喜欢她,到了神君这里也是束手无策。
总不能是靠身体吧?
比她好看还比她身处好的也不少啊。
叶菰拿书遮住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神君, 欲言又止。
虽然别的时候神君都是懒得说话, 但他教徒弟的时候还是有点耐心的。
没看叶菰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有话就说。”
叶菰放下书, 两只胳膊交叠放在桌子上,“我问什么神君都不会生气的吧?”
神君还是没有抬头,“不会。”
“我只是好奇,谢今朝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一滴墨滴在了纸上,叶菰的角度看不见,神君心念一动这滴墨便消失了。
“不知道。”
都问出来了,叶菰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走到神君身边, “神君怎么会不知道?今朝不是你的一部分吗?那他什么时候喜欢我你总该知道吧?”
“在合欢宗见到你的时候。”神君评价道, “愚蠢的一见钟情。”
叶菰却舒了一口气,“原来今朝真的喜欢我啊!”
“难道你从来不相信?”
“唉, 他那个性格喜不喜欢都会负责的吧,要是我当时更强硬一点就好了。”
神君似笑非笑:“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当日表现得很温柔。”
“那倒没有啊。” 叶菰倒在地台上看着屋顶的装饰,“我很努力的表现得强硬的!怕的就是谢今朝心软,我知道他就是那种有点圣父的性格。”
“任性妄为阴晴不定你倒是本色出演。”
叶菰没有在意他的嘲弄,“其实我以前脾气还是可以的,只要不骗我,我都会很乖的。”
神君没有说话。
她乖的时候他又不在身边,谢今朝也不在,但神君确实是知道的。
“可是你要是从十三岁起就一直被关在只有秋天的竹楼了,病痛缠身,拿不起比酒杯还重的东西,不能用力,你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叶菰说,“其实不是不学无术不爱看书哦,是因为根本拿不动嘛,从书架拿到桌子上就没有力气了,放在桌子上自己翻页倒是可以,但是越看越气。”
这一点谢今朝也发现了,神君想,叶菰那些脱口而出的典故都是凡间儒家典籍上的东西,修真界的书确实没怎么看。
“喜欢谢今朝这件事情也没有骗人,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嘛!脾气又不好身体又不好出身似乎也算不上名门正派还有糟糕的初见,比起一见钟情,还是同情和怜悯更能说得通。”
神君翻过一页书,“而且你也不相信一见钟情。”
不管是谢今朝还是曲青痕,她都不相信。
“所以说谢今朝为什么会喜欢我啊?”叶菰拽了拽神君的衣袖,“神君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神君被她拽着袖子摇到不耐烦,终于看她一眼,“没有为什么。”
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嘛,但看出神君不耐烦了,叶菰没有再问了。她还想知道谢今朝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如法炮制展现给神君呢。
过了一会儿,叶菰又拽了拽神君的袖子,“真的会杀我吗?”
“你有什么遗言吗?”
叶菰:……
神君以为她能安静一会儿,没想到就翻了两页书又感觉到袖子被拽了,忍着烦躁看向她,眼神询问她又要搞什么鬼?
“我是应该去往虚无之地吗?”叶菰问,“赢召说只有应该去往虚无之地的人才会因为和神君交谈而痛苦,所以我应该去哪里对不对?”
叶菰拿手帕盖住眼睛,“他还说只要飞升上界,神君都能感应得到,所以是因为神君恨我、想杀我才让我来这里的对不对?”
神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盖住眼睛是不想看到我吗?要我换一个样子吗?”
叶菰也没有纠结,“不是啦,神君很好看,没有不想看见。”
只要不是谢今朝的脸就好啦。
神君就是这样捉摸不定,叶菰已经习惯他的沉默寡言,或者突然把她丢下了,只要他不提问自己问题就没事,叶菰当做忘记神君布置下来的功课一事,安安心心睡大觉。
“为什么不能是谢今朝?”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梦游太虚间听到这么一句,叶菰吓了一大跳,睡意被驱走了大半。
她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算觉得没做错也会难过羞愧啊。”
比起从前说喜欢谢今朝,这一次随意得多,但是神君知道,恐怕只有这一次才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她又躺了下去,整理一下手帕的边角继续遮住眼睛。
受制于人连睡觉都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