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自己像无病呻吟的虚伪人,明明别人看来顺风顺水,能眼自己想演的作品,有人支持自己,作品也不错,二十出头的年纪,样样都不错。
可他就像是哪根筋搭错了似的,怎么看怎么不爽,那股气始终出不来,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便是谢北。他积攒的作品足够多了,年能靖打算给他冲冲时尚资源和口碑线,现在在争取春晚,影视剧方面稍停步伐,也是为人让他顺利圆满的结束大学生活。
于是他们提前搬进了那栋小区,新家总是新鲜的,许之圳沉沦下去,拉上窗帘,想让自己在短暂的虚幻中得以生存。
《逃杀》后续票房一直□□,许之圳由此收到二三通告,都是和《逃杀》相关的综艺,最终和郭伏老师方交涉后一起接了其中一个,去宣传搞笑,乐一乐当提提神。结果效果不错,陶川打算让他多接点综艺,曝光度高话题也多,还比演戏轻松。
今年许南凯的话剧团放假早,林鲶比许南凯早一步回来,本想陪陪儿子,但许之圳在外工作,最后竟比许南凯还晚到家。
已近年关,年味甚重,许之圳拖着行李走过来,笑得没有之前那么孩子气了,眉眼末梢是细碎的笑意,搂住林鲶,又盈盈迎上去拉着吴秀芳撒娇,边往屋里走。许南凯和许家成站在屋檐下,一个抽着烟一个抱着肘,都没说话,对眼的瞬间,都明白什么已经破土而出,不再如往昔。
饭后,许南凯撺掇他去家附近的公园溜溜,许之圳本想推脱,但想想还是应了,裹着厚厚的棉袄,围着长长围巾,跟在许南凯后面,两人无声地往公园走着。
只是个很小的公园,中间围着个湖,面积不大,白天常有老年人来锻炼身体。夏天的夜里也常有头戴耳机的老姑娘们占了片地精神抖擞的跳着广场舞,溜着滑板一跃而过的年轻人,月下散步的情人。只是现在年关下,天又冷,少有人出来了,一时竟显得凄清,只有惨白的灯光在湖水边投下阴影,呼啸的北风刮过光秃秃的树干,许之圳往帽子里缩了缩,呼出一团白雾。
许南凯保持领先他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泰然自若的走着。他一时出神,忍不住想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就是这样,他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手里拿着根糖,或者叼根雪糕,跟在许南凯后面遛弯消食。那时总感觉许南凯身型高大,坚不可摧,要抬起头,才能看到许南凯的肩膀。而现在,他平视望过去,许南凯的背影也不再如想象般高大。
转了一圈,风刮得厉害,他们坐在处背风口,石凳凉得惊人,许之圳垂着头,许南凯看着隐在黑暗中的湖面,默了会,开口说,“最近出了什么事?”
许之圳松口气,抬眼弯唇,“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我的工作了。”
他断断续续说完那件事,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组织的语言,只记得最后他长出口气,在萧索的寒风中疲惫的说,“我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出色。”
年二十九当晚,许之圳签下了话剧《深海》的合约。
除夕夜,许之圳坐在电视剧前抱着盘饺子看电视,谢北出来时候全家都围过来,吴秀芳一脸自豪的指着谢北说,“看,我干儿子。“
许之圳点点头,也挺兴奋,心里默默说,看,我男朋友。
谢北好几年没上春晚了,前几年几乎是常客,从几岁上到十几岁,今年算是时隔四年再上春晚,演的是小品,效果不错,大家逗得前仰后合,打开微博除了哈哈哈哈哈就是夸谢北又他妈帅了,还扔了张这十多年的对比。许之圳点开仔细看,几岁的小谢北,稚气未脱,可可爱爱,葡萄似水灵般的眼珠咕溜得转,许之圳捂住心脏被可爱击中了,随后保存下来。
下春晚后还有个直播间节目,许之圳溜回房点开看完了,谢北穿着春晚上那套红色礼服,笑着回答主持人的问题。最后被问到是不是一会就回家陪家人过节,他想了想,笑道,“算是吧,家人不在北京,要明天才能见到。”
主持人跟着问话,气氛欢恰,许之圳倒是出神,等回过神时谢北已经离开直播间了,下个明星在准备着进来。
他退出软件,思考着什么时候打电话给谢北比较合适,还没等他琢磨完,谢北的视频通话打过来,他坐在保姆车里,冲他扬唇笑,眼睛很亮,妆造齐全,是他很久没见到的帅气。
许之圳打了个滚,笑道,“你好靓啊帅哥,今天真好看。”
谢北单手撑着额头,给他看车窗外闪过的路景,又转回面前,说,“在路上了,一会到家,你溜出来?”
许之圳点点头,“你到了跟我说,想不想吃我姐的饺子?我给你偷点出来好不好?”
谢北笑不可支,“吴太给我送了一百个,我到现在还没吃完呢,一会去我家煮。”
“那也行。”
晚上车不多,谢北到得很快,先回家换衣服洗澡卸妆,末了才发消息让许之圳过来。
许之圳从门里扒望了眼客厅,还在其乐融融的看电视,他嗷呜了一嗓子,“妈,我跟常应明打游戏,一会甭喊我了,别又把我喊死了。”
林鲶看着电视回了声,反应过来又转过头问,“十二点吃饺子也不喊你啦?”
“不吃啦!吃了多少个了,肚子都快破了。不说了我要开啦。”
“行,早点睡啊,甭通宵。”
许之圳一面答允,一面从窗户翻出去,趿拉着拖鞋,穿着短袖睡裤,哆嗦着跑去谢北家。
今年他父母在上海过年,谢北明天一早的车回上海,过几天再来北京开工。
熟门熟路进去,许之圳扑到床上,叹谓一声,抱着柔软的枕头不愿意动了。
谢北从浴室走出来,看到他这副德行,用脚扒拉他,自己也跟着躺上去,一时也发出声长叹。他密锣紧鼓准备了这么段日子,上春晚实在是不容易,现在终于圆满结束能休息下来,只觉得就这么躺着都是好的。
许之圳和他躺了一阵,想起什么,翻过身挤过去跟他说,“前两天想说来着,看你太忙就没说。年后我要去我爸的话剧团呆半年,排个话剧,我觉得挺好的,你说呢?”
谢北很快猜到他的意思,侧头看着他,“你和你爸说了?”
他闻言丧气,“我爸太聪明了,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看出来。我想着他说不定能出什么好主意,结果还真不错,我想想也挺期待的,我还没演过话剧呢。”
谢北也点头,“挺好的,换个新鲜路子,你爸爸带着你,也能给你点经验指点。”
“就是和学校毕业大戏有点冲突,我还得想着怎么办,排练在上海,估计到时候够呛。不过等话剧排好,你一定要来看,我给你留第一排的票。”
谢北翻身亲上去,捏着他的脸笑道,“废话,我肯定第一个去看,从第一场看到最后一场。”
许之圳才不信,“你哪有这么多时间,能来看就行了。哎呀我好期待,剧本我拿到手了,看了两天,挺喜欢的。”
“喜欢就好,就是别忘了回娱乐圈演戏就行。”
许之圳失笑,“才不会呢。”
他含糊的蹭着,八爪鱼似的缠着谢北,话语掩在湿腻的亲吻声中,“还有你在这呢,我怎么会不回来……”
司机五点来接谢北,许之圳刚睡下没多久,打着哈欠送走谢北,临走还咬了他一嘴。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干脆啪嗒关了电闸,踩着拖鞋翻墙回家了。
一觉睡到十二点,他扶着墙出来,吴秀芳一准猜到他不会早起,早饭都没给他留,正好午饭在烧了,给他夹了几个炸饺子,许之圳皱着眉拒绝了,说还是吃煮饺子吧。
吴秀芳嘀咕着真是稀奇了,转头扔给沙发上的许家成,从锅里捞了几个饺子重新盛了碗给许之圳吃。
林鲶在门口浇花,许之圳转悠过去,嘴甜地夸了几句,逗得林鲶笑得不行,水壶都拿不稳了,挥着手赶他进去了。
谢北已经到上海了,还在路上,许之圳让他帮带几句问候,他送的礼品也在谢北车上放着,是中规中矩的保健品和茶叶。
冬日和煦的阳光里,许之圳坐在躺椅上看着剧本,手边是浓浓的港式奶茶,天上飘荡几朵白云,温柔得不像是北京的深冬。
纸张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和好闻的奶茶香一样,围绕在四周。四处都是熟悉的一切,脚步声都显得亲切,巷口的狗吠也不再嘈杂,他合上眼,心终于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