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了个热腾腾的热水澡,仿佛冲去了满身疲惫,再坐在冒着热气的地暖上,享受的来一碗吴秀芳炖的鸡汤,许之圳才真实的有了归属感。
许家成和许南凯被赶去厨房干活,吴秀芳和林鲶一人一边,念叨着许之圳瘦了黑了,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许之圳心里暖烘烘的,捧着鸡汤忍不住的笑。听前面还觉得暖心,再听到吴秀芳打量着他伸出的白花花的腿,嘀咕说圳子好像长高了嘛,顿时把许之圳逗得不轻,一嘴的鸡汤差点喷出来。
从旁边摸了张纸巾擦擦嘴,许之圳扶额,“姐,我都多大了,还长高呢。”
吴秀芳还没说话,林鲶倒是不赞同了,蹙着眉说,“才二十岁了,怎么不能长高了,你站起来,我们量量。”
许之圳无奈,只好被她们逼着站起来,林鲶去找了尺子量身高,没想到真比之前高了两三厘米。
他摸着脑袋,一时无言,操,都这年纪了还能长高啊?
两位许大爷切好了菜后等着吴秀芳亲手下厨,许之圳偷摸着去冰箱里摸了几根雪糕出来吃,还没吃完就被林鲶拎着耳朵去给泡泡铲屎,再回来果然雪糕已经被重新放回冰箱了。正好吴秀芳的大菜出炉,迎许之圳的口味做了好几道爆辣川菜,红彤彤一片,花椒味飘过来又香又呛,许之圳看得眼馋,等着吴秀芳浇完热油后把它端到餐桌上,许之圳拿了筷子坐下就尝,旁边许家成被指着心窝子告诫少吃点,小心又和上次一样偷吃烧烤辣得嘴上长泡。
许家成腼着脸说少吃点少吃点,又弱弱的补充一句,孩子们都在呢……
许南凯和林鲶溜进厨房全当没听到,许之圳嘻嘻哈哈说,“没事没事,我聋。”
吴秀芳一瞪眼,装作一巴掌要打下来似的,许之圳下意识缩肩,埋头挑刺,许家成保证完才得以坐下,小心翼翼尝了一口,感慨一声还是这个味最好吃。
许之圳没空跟他搭话,从蒸炉上拿了个吴秀芳做的大馍,蹲在椅子上就着辣椒蘸大馍啃起来。
最后吃得许之圳扶着墙离开餐厅,再三思量下决定拎着泡泡出去散步消食,怕躺床上翻个身被撑吐了。
许久许久没在胡同里散步,他随手裹了件长棉袄,出门了在昏黄路灯下才发现是央戏的校服,熟悉的标牌,在路灯微弱的光下熠熠生辉。
他放慢了步伐,低头在泡泡脑袋顶摩了摩,满足的眯眼。
深冬的风从不吝啬寒意,但在胡同里走,如果正好走到没风刮过的胡同道,非但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丝暖意。倒不是指暖和,而是看着两边亮起灯光的住户,纵使是拥挤凌乱的院子、扭扭歪歪的屋檐,破碎的两侧石板路,但那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闭着眼也能从这走回家。
他抬头望向天空,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到。
他继续往前走。
或许是他在外面散步的时间有点久,吴秀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担心他会不会迷路了,许家成嘲笑她这怎么可能,嘲笑完还真认真考虑了下可能性,然后让许南凯打电话给问他,是不是走不回来了??
许之圳接到电话时只能说是哭笑不得,酝酿好的半点情绪全被驱散了,望了眼前面的路,说着自己只是多转了会,现在就走回来。边转身往回头走,林鲶在旁边插嘴说,别感冒了,衣服裹严点,这个天可冷了。
他满口答应,然后把手机放回兜里,把泡泡往衣服里塞,露出个脑袋供她呼吸,低下头亲了她一口,端着屁股往家走。
他比想象的还要早入睡,本以为自己会略微不适应或者认床,结果几乎是沾床就睡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爬起来是吴秀芳准备好的白粥和酱菜萝卜,清爽可口,吃完在门口晒晒太阳溜溜弯,舒服得没一个礼拜就胖了起来。
离过年还有些日子,今年他特地同陶川说了少安排点工作,于是排到最后只有些个采访些的,工作物料大多提前拍好,需要发微博宣传时候再找他,旁的就是拍点日常发到工作室供筛选。
许之圳自然是没话说,一天拍个一日三餐,再拍点泡泡和他玩耍的画面,差不多就交工了。离年前还有两个礼拜时,谢北发消息和他说,他们一家都要来北京过年,到时候见一面?
他刚说了句“好啊”发出去,然后后知后觉,这算是见家长吗?
直接拨了电话出去,他忐忑不安,问是要见他们父母吗?
谢北在上海工作,这两天已经结束工作了,只是在家休息,他本以为谢北今年就在上海过年,他们估计也只能年后有机会再见面,虽然舍不得但也没办法,总得陪父母过年。没想到突然这一茬给他搞懵了,虽然过年能见面了是高兴,但突然见家长?
谢北故意皱着眉头问,“怎么,不想见我父母吗?”
许之圳白他一眼,“这不担心嘛,我还不知道你父母什么样的。”
谢北想了想,只能大概描述。他父亲经商,母亲之前是画家,后来嫁给他父亲后算是没正式工作,偶尔也会画画,大部分时候还是陪他父亲。他们性情算温顺,父亲会严厉点。因为他父亲的工作很忙,国内国外常常来回飞,母亲长期陪在身边,而他因为早年出道,后来是黎盛静帮忙带着,反而和父母不算和亲近,但后来懂事后亲近不少,总之关系还算不错。
他安慰许之圳,不用担心太多,就是正常见个面,他父母其实不是很管他的事情,真要到时候他们向家里公开了,他这边还是黎盛静拿最大主意。这话说得反而让许之圳思考起来,他如果和家里坦白自己和谢北恋爱了,那能是谁拿主意?吴秀芳?许南凯或者林鲶?许家成倒是不考虑了,他永远和吴秀芳一个派别,甚至是最容易策反的一个。
搞得他忍不住开始发愁,谢北见他没一会思绪就转走了,赶紧拉回来,说,“今年说我奶奶想过来过年,正好爸妈他们说没怎么在这过过年,今年来试试,正好家具一应都是齐全的,提前请个钟点工上门打扫就行,正好钥匙放了把在你那,到时候你有空帮我去给钟点工开个门吧。”
许之圳答应下来,又和他问了几嘴,还是难掩担心,谢北尽数安慰,他才稍微不那么焦虑了点。
谢北来得很快,一家四口大包小包的,许之圳趿拉着拖鞋在门口和隔壁大婶唠嗑呢,突然远远看到人拖着行李箱过来。他这两天对拖行李箱的格外敏感,听到行李箱轮子和石板地摩擦的声音就钻出来瞅一眼,然后再钻回去。
冬日的阳光温暖又不刺眼,他迎着光看了眼,似乎有点眼熟,又拿手挡着阳光眯着眼看了下,操真有点眼熟,前面那个是黎奶奶吧?
他刚想献殷勤冲出去,一低头看自己这吴秀芳亲手织的纯试试鲜艳配色的毛衣,高中时候起了毛球的裤子,还有大红拖鞋,立马停住了。
操,现在冲回去换衣服再冲出来来不来得及?
他想了想,缩回去披上长羽绒服,换了双一脚蹬的运动鞋,走到门口正好看到黎盛静,赶紧出声,装作惊喜,“黎奶奶?”
忽略隐隐不和谐的“噗嗤”笑声,黎盛静诧异转过头,见是他,立马笑道,“许之圳?哎呀,太久没来了,都忘了你家是这户,放假了呀?”
许之圳赶紧点头,“对呀对呀,奶奶你今年在这过年吗?哎呀这是?叔叔好阿姨好。”
谢北在后面拖着行李箱,穿着冲锋衣,踩着熟悉的aj,剪了头发格外精神,意气风发的。身后还跟了几个人拎着东西,他咳了咳,“爸妈,这我同学,许之圳,也住这,前年我和奶奶就在他家吃的年夜饭。”
谢北长得像极了他母亲,隐约也能看出他父亲的基因,最明显就是鼻子和嘴巴,眼睛和其他五官都很像他母亲。放在谢北身上是精致,在他母亲身上才是真正的漂亮,挽着包笑得知性端庄。年轻时照片上只觉得是漂亮,但随着年岁增长,岁月的雕刻反而增生出韵味来,一看五官就发觉是很抢眼的相貌,换句话说就是有威胁性,极明艳大方,让人一看就挪不动眼睛。相比之下他父亲就显得逊色些许,不比他母亲如此亮眼,甚至显得有些温逊,或许是因为年龄渐长,工作费心费力,明显比他母亲要显老些许,但年轻的气质未变,身型也不是许之圳想象的般大腹便便,穿着一身西装身姿挺拔,和谢北差不多高,微微佝偻,此时亲柔的笑着,“原来是谢北的朋友,你好,我是小北的父亲。”
许之圳也弯唇笑,“叔叔好,我叫许之圳,之前就听过谢北提起过您和阿姨。”
曲致音笑道,“你好,看过你的电影,没想到生活里这么可爱。”
许之圳顿时红了耳朵,被美人夸奖实在是受宠若惊,他摸着鼻子笑,还没说话谢北上来打岔,“站风里干嘛,冻死了,快走。前两天我找钟点工打扫了,走吧走吧。小许,也跟着来?”
他特意侧过头,冲他挑眉,眼中闪着光,扬着嘴角坏笑,明目张胆的,就仗着身后人看不见,看得他莫名有点刺激,低头手握拳抵着嘴咳了咳,才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