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惜去了妈妈所在的病房,妈妈的病情稳定后,她主动要求去住普通病房。她说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病房里怪孤单的,想跟病友们住在一起,闲来还能聊上几句。雪惜知道自己没办法时时守在妈妈身边,便依了她。住在普通病房的苏母,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白细胞已经控制住了,但是医生还是建议做骨髓移植手术,以保万无一失。
眼看着一年快过去了,妈妈还没有等到合适的骨髓,她几乎都要绝望了。
苏母看到雪惜来看她,心情倒是不错,苏母隔壁的病床上躺着一个20来岁的女孩,挺活泼的,看见苏雪惜,就跟她打招呼,雪惜亦向她笑了笑。
“妈妈,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母见她瘸着腿,担忧问道:“你脚怎么了?”
“哦,不小心划伤了,没事的,妈妈你别担心。”雪惜在病床边上坐下,问了些苏母这两天的情况,两母女说了会儿话,特护吴姐就回来了。
吴姐四十来岁,做事勤快,又少言少语的,看起来很忠厚。把苏母交给她,雪惜很放心。
她坐了一会儿,电话就响起来,她一看是安小离打来的,连忙走出病房接电话,“妞儿,下午有空么,去逛街吧。”
“我脚受伤了……”
“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是池斯年家暴,不会吧?”安小离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直接将罪名定在了池斯年身上。
雪惜狂汗:“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哦,我谅他也没那个胆,雪惜,我想逛街,我想花钱,今天是圣诞节,你就陪我逛逛嘛。”安小离狂躁道,昨天回去后,她被李承昊狠狠收拾了,今天早上,他为了表示歉意,将卡交给她,让她自己去买点东西,她要不刷爆他的卡,她就不叫安小离。
雪惜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受伤的那只脚,“好吧,你要去逛哪里?”
雪惜挂了电话,回病房去跟苏母说了一声,然后去了安小离说的商场,她到时,安小离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安小离迎上去,看着她的脚说:“怎么伤成这样了?早知道我就不叫你出来了。”
“没事,已经上了药,只要不碰到就不痛,走吧,想买什么?”雪惜挽着她的手,她不知道为什么女人都热衷于逛街,她从来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除非有必须要买的东西,否则她宁愿窝在家里多看几本有用的书。
“我也不知道,反正来花钱就对了。”安小离扶着她,看她一跳一跳的,实在不忍心,“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
“还是逛街吧。”雪惜忆起那几次喝咖啡的不愉快经历,就对咖啡敬谢不敏。再说那是有钱人的奢侈,她一穷人,没必要装阔,更何况,她真不喜欢咖啡那股味儿,她还是喜欢绿茶。
商场里到处都弥漫着节日的气氛,每个专柜都推出折扣与消费券,今天来买东西,实在划算。
但是显然的,两人的心思都不在逛街上,最后安小离买了一双千百度的靴子与moda里一件羽绒服,走出商场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这里正处在闹市区,走两条街后面就有一条巷子,全是卖吃的,价廉物美味道好。上学那会儿,安小离就喜欢拖着雪惜来这里吃东西,此时算是故地重游,两个女孩子一改方成逛街的颓废,两眼都冒着光,从街头扫荡到街尾,撑得肚子圆鼓鼓的。
“啊,吃不下了,可是还想吃怎么办?”安小离是标准的吃货,海城哪条街哪家馆子的馄饨好吃,哪条街哪家馆子的串串香好吃,哪家火锅店味道好,问她一准知道。
雪惜跟着她吃了不少好吃的,而且她每家的优惠券都有,这是她最牛的地方。
雪惜跟她一比,绝对不是资深吃货,因为她早已经罢兵了,肚子已经圆得撑不下了。两人趴在桌子上,对着一桌的吃食望洋兴叹,标准的眼大肚皮小。
此时已过了吃饭的点,馆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安小离休整了一会儿,又重整旗鼓,一边吃着辣辣的炒年糕,一边拿纸擦鼻涕,擦得鼻间红红的,像个小丑。
结果吃着吃着,居然就哭起来了。雪惜被她搞得措手不及,“小离,你别哭呀,怎么了?”
安小离在她心中,一直是个没心没肺没长大的孩子。当初遇见宋清波时,其实她也很喜欢宋清波,后来她知道宋清波喜欢的是苏雪惜,她就果断的挥剑斩情丝,笑着祝福他们。
“雪惜,我好像爱上了一个人。”安小离忽然道,是爱啊,可是他貌似对她的身体更感兴趣。
雪惜真的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住了,她辞去博雅幼儿园的工作后,跟安小离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难得的几次见面,她都没机会好好关心她。
这会儿听到她说这话,她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她伸手摸了摸她的毛茸茸地头发,“真好啊,我家小离终于懂得情的滋味了。”
“滚!”安小离躲开她抚摸宠物一样的手,突然又惆怅起来,“可是他好像不爱我。”
安小离的话触中了雪惜心里那根弦,她心一酸,想到自己,想到池斯年,她也惆怅起来,“为什么我们都这么傻,明知道他不会爱我们,我们还是一头栽了进去。”
“雪惜,我们去喝酒吧,痛痛快快的醉一场,管他们爱谁去,我们自有我们的骄傲,不爱我们就滚蛋。”安小离豪气万丈道。
雪惜被吓了一跳,她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不会太跳脱。可是一想到今天早上池斯年那么宝贝那张合影的样子,她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她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突然很想叛逆一次,于是点了点头,跟安小离去疯去了。
她俩在学校时都是三好学生,从来没去过酒吧,即使想离经叛道一次,也知道酒吧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不是她们能去的,于是选了一家ktv,一边唱k一边喝酒。
这家ktv她们经常来,就在a大附近,熟门熟路,也不怕醉了会被人卖掉。开了一间包房,两人要了两打啤酒,点了歌出来乱七八糟的唱。
雪惜自小就喜欢唱歌,爸爸还在世时,常说她唱得很好,加以培养,以后一定是个大歌星。可惜爸爸就那样不声不响的去了,留下他们娘仨。
安小离五音不全,唱两句能有三句跑调,但是她敢唱,就是跑调跑到河北去了,她也能唱出她的风格来。
喝了酒后,雪惜已经完全没了平时的矜持,她点了一首至少还有你,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而你在这里,”
安小离拿着麦克风扯着嗓子跟着一起吼,吼着吼着,两姐妹就抱头痛哭起来,“雪惜,我不想当女人了,这样去揣摩一个男人的心思真的很痛苦,我只想做我自己,我想当个没心没肺的安小离,这样快快乐乐一辈子。”
雪惜心里也难受得要命,“小离,我也难过,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的很痛苦,每当我想靠近他一步,就会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山,将我跟他隔开,当我千辛万苦的翻越过那座山,又会出现一条河,我就这样不停的翻山过河,他始终离我不近不远,让我触碰不到,这样爱一个人,太累了,我很想放弃,却突然发现,原来放弃了他,就等于放弃了我自己。”
“雪惜,我们怎么都这么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在这里买醉,简直傻到极点了。”安小离含泪道,想着李承昊琢磨不透的心思,她就难受,其实好几天前他们已经大吵了一架,她问李承昊现在是不是一看见她就特想把她拖上床,李承昊却嬉皮笑脸地缠着她,最后两人甚至打起来了,可是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床上去了……
安小离知道李承昊对那事的热衷,可是她需要的不是肢体纠缠,而是情感交流。但是他,显然在回避这些。
“小离,来,为我们的傻干杯。”雪惜不知道怎么劝她,她自己也陷进了感情的沼泽里无力自拔,唯有喝酒,唯有将自己灌醉,也许心痛就会少一分。
喝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来,雪惜拿起自己的电话,不是她的在响。她仔细听了一下,是安小离的手机。她踹了安小离一脚,安小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只好爬过去拿起她的手机,大着舌头“喂”了一声。
“小晴,你的声音怎么这样啊?”宋清波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彼端传来,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小哥,是你啊。”雪惜嬉笑着,醉得东西南北都不知道了,以为他们还在上学时,“我跟小离在唱歌,你来吗?”
宋清波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为了给池斯年各种添堵,他天天让人送花去公司,可那些花最后都夭折在池斯年手里,他气不过,昨天直接让人拉了两车玫瑰送到池斯年的别墅里,他就算要扔,也得扔得手抽筋,最好累死他,他就不战而胜了。
自那日在医院里见过雪惜之后,宋清波再也没有见到她,打她电话,也是千篇一律的你所拔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今天若不是误打误撞她接了安小离的电话,他根本连跟她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这样天大的机会,他放过就是傻子。他连忙答应下来,然后吹着口哨快乐的下楼了。
“少爷,你要去哪里?”蒋妈追在身后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