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天亮了。
十人进食后正式出发。
旧城之中森林地貌繁盛,车辆行驶速度受到极大的限制,时不时还冒出捍卫自己领地不被侵犯的野兽。这其中以野猪居多。
现如今生活在旧城里的动物,半数以上的种类是人类曾经的宠物。永夜毒雨杀掉了人类和人类创造的文明,但这些宠物却顽强的生存了下来,灾变后的五十年当中,它们以突破常识规律的速度飞快进化,最明显直观的体现便是体型庞大。
灾后人类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动物受到了旧城环境的影响,类似于核辐射后的变异。
但还有一支声音较小的观点――食物结构的变化,改变了物种进化的方向。在灾难之前,不管是家中的宠物、饲养场的牲畜、还是流浪野生猫狗,食物供给的源头皆来自人类。灾难之后,大量人类死亡,极少数人类逃生,被遗弃在城市里的动物以什么为食物?前期当然可以掠夺商场等曾近堆积过食物的地方,但无法维持太久。吃光人类留下的食物之后,它们就必须寻找新的食物。而这时,城市里留下最多的东西是什么?
人类的尸体。
旧城里庞大野兽五十年前的父辈,正是靠吃人存活下来的。
如今它们怀念曾经的味道,对人类充满攻击性便能解释得更为通顺。
旧城中的狼群,野猪,甚至巨蟒等等,虽然都十分可怕,但这些种类却不是最致命的。有一类动物,是天生的杀手。在五十年前,它们体型还算是娇小可爱时,便能轻松猎杀鸟和鼠,这种猎杀技巧无需学习,那是天赋。
它们便是猫。
而当猫的体型放大到十倍,十几倍时,那就不再是猫,而是虎狮豹!
车队正前方的山坡上,一头野猪昂首挺胸,展露硕长的獠牙对着车队耀武扬威。
车队不予理会,正要绕路,突然野猪侧面的草丛里窜出一道棕色疾影,趁野猪注意力全在车队上,一头撞中它的脖子。
野猪的体型和夜魅等人开的皮卡大小相仿,这一撞只是撞了一个踉跄,但它却发出痛苦的嚎叫。
因为杀手的目的不是撞,而是杀!
长如匕首的利齿,狠狠咬进野猪的脖子。
众人看清了杀手的真容――那是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猫科动物,全身棕色的皮毛点缀着美丽的褐色斑点。它动作极为矫健,不停变换位置,让野猪始终无法将它从脖子上甩脱。
野猪从坡顶一跃而出,像是要和杀手同归于尽地摔死,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砸在车队的前方,逼车队刹住车。
声势浩大,但野猪在地上只一滚,就重新爬起来。皮糙肉厚的防御力让它有自信选择这种战略。
但战略虽好,可惜杀手是一只猫科动物。
得天独厚的平衡力,让它轻轻的四爪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杀手伏低脊背,视线锁定野猪,慢慢挪步。
野猪的獠牙一直瞄准着杀手,随着杀手的移动而原地转动,准备随时冲锋。以它的吨位加上獠牙锋利,只要冲锋过程中稍微刮一下杀手,便可让它开膛破肚。
杀手突然吼叫一声,被惊到的野猪立马发动冲锋,杀手也窜上前去。
两兽交错而过,杀手远远地摔在地上,野猪往前慢跑了几步,然后侧翻摔倒。
表面看似两败俱伤,然而杀手却从容的翻身而起,以警戒的目光盯着车队,迈步到野猪旁边,张开血口再次咬住野猪的脖颈,野猪身体颤抖几下,终于一动不动了。
换普通观众或许还没有想明白,但“现场观众”可是一个武家人加九个夜魅,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交错的那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杀手半空翻转身体躲闪獠牙的瞬间,朝野猪脖颈拍下了一掌。
一掌就拍断了野猪的颈椎骨。
这时候的野猪还没有死透,杀手后来咬住它的喉咙,并非是用利齿撕开血管,而是用强大咬合力让野猪窒息而死。
杀手一边盯着车队,一边咬着战利品往后拖,终于完全消失于树木的阴影之中。
领路车发动起来,车队重新上路,时间很快来到傍晚,但距离旧城中心还剩一半的距离。两名夜魅用特制的防火布搭建新的临时营地,用来屏蔽万僵奔腾。
即便是休息状态,武禅和夜魅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虽然彼此对双方都十分的好奇。
詹海昨晚最后没有说完的话,是武家的一种习俗,是武禅本人不愿意面对的族中禁忌,所以如果当着武家人面明说的话,则是一种冒犯。不管詹海是有意无意,现在武禅摸不准的是同为夜魅的沈槿,是否也知道。
或许,应该找个时间给沈槿解释一下。
武禅遇事难得犹豫,而这份犹豫则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除了解释的内容本身,另一个难点在于武禅不想主动跟沈槿说话,这会显得他像是已经原谅了她。
事实上,他并没有生沈槿的气,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如果沈槿当时积极地对他解释,他会愿意听。可惜沈槿却是一副我没好解释的样子。既然如此,武禅当然也要表现的完全无所谓。
武禅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幼稚,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控制不住自己。
他突然想起,宫甜甜曾经说过自己有些傲娇属性。
不!
武禅绝不认同!
防火布外,有车行驶的声音,然后停住了。防火布能屏蔽僵尸的热感应,但可瞒不过人类的眼睛。
“请务必让我也进去躲一下。”
防火布外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此刻距离万僵奔腾还剩不到半小时,现场搭建自己的安全营地时间有些勉强,远不如找一个现成的靠谱。
这种行为很常见,有些类似风雪夜,旅人们躲在同一件破庙里。
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出现在旧城的往往都是不受道德约束的狠角色,一时好心的收留所发生的鸠占鹊巢的惨剧不再少数,所以如果不得到安全营地主人的邀请,擅自掀开防火布,便会被布后的连射弩射成筛子。
外面的男人请求道:“我只有一个人,而且可以付钱。”
詹海使了一个眼色,两名夜魅拉开防火布的一缝,确认了几秒外面的情况,然后放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和他的声音一样很年轻,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虽然风尘仆仆,仍掩盖不住他的帅气英俊。
“谢谢。”
他隔着大家几步远的距离坐下。
武禅盯着他,觉得此人十分眼熟。
他摸了一把脸:“见笑了,有点脏。”
武禅说:“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男人说:“我想,应该没有吧。”
武禅说:“你姓什么?”
男人说:“我姓宫,宫殿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