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祁辰正在想办法安抚村民们的情绪,忽而一回头发现夙千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旁边,不由拧眉道:“外面这么乱,你怎么出来了?”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当然帮你解围了!”夙千珩笑着低声说道。
你连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又何来解围之说!祁辰皱眉,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得夙千珩温雅好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诸位,诸位请安静一下,可否听我一言?”
“你又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为首的村民不耐烦地问道。
被人如此冲撞,夙千珩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笑得愈发温润了,他道:“在下夙千珩。”
良好的修养令人对他生不出半分不悦来。
“夙千珩……你是珩王殿下?”村民中有那知晓朝政时事的立刻安静下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珩王殿下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他一定是冒充的!”先前故意带头挑事的那人再次开口。
祁辰冷冷看了他一眼:“两个月前珩王殿下奉旨出使疏勒,这件事天下人皆知,如今返程途中路过雁门关又有什么奇怪!反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煽动大家,到底有何居心?!”
最后一句话,祁辰刻意加重了语气,掷地有声的字句令人心底一震,那人也被她的气势所慑,却仍是强作镇定道:“咱们现在就事论事,你不要刻意转移话题!”
“好!”祁辰冷笑,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左右大家都已经站在这儿了,那就听听珩王殿下的话如何?还是说……你自己心虚所以才不敢让殿下开口?”
“哼,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有什么好心虚的?!”
祁辰冷冷看了他一眼,朝已经绕到他身后的于则远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说起来,珩王虽然回京不久,但他在这些百姓间的名声口碑却是格外的好,因而此刻一听到他的名字,所有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只见夙千珩微微一笑,说道:“今日站在这里,我并非是想要拖延或者推诿什么,只是想要提醒大家一点,时将军夫妇二人镇守雁门关多年,对于他们的为人品性想来诸位心里也都是清楚的。”
“你们若有什么诉求,只要按照规矩提出来,衙门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前提是你们自己须得有能够站得住脚的依据。”
话锋一转,只听得夙千珩接着说道:“天穹向来律法严明,诸位今日当街聚众闹事,虽然于情可解,但却已经触犯了天穹的律法,倘若真的追究起来,诸位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与其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推测冒险,不如耐下心来多等几日。本王在此向大家保证,三日内衙门必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祁辰听完不由挑眉看了他一眼,夙千珩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高明——
先是利用时将军夫妇的声望晓之以情,然后再借用天穹律法动之以理,最后又向这些村民们抛出了一个承诺。逻辑缜密,环环相扣,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又设身处地地替村民们着想,一番话下来,又焉有村民会继续闹下去!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过后,为首的那名村民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珩王殿下都这么说了,看在时将军和罗夫人的面子上,咱们就信衙门一次!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三日后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妖女还有这只畜生必须交由我们冯家村处置!”
夙千珩皱了皱眉头,并未立刻答应,在他看来,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就对这一人一豹施以火刑未免太过残忍……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此时若是拒绝村民们的要求,难免显得他们有失诚意……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突然听得祁辰冷声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关于这件案子,三日内我必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祁辰……”夙千珩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声,却见后者朝他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既然敢夸下如此海口,那就必定有了十足的把握,毕竟,她不是个会拿人命当儿戏的人!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为首的村民定定看着她说道。
祁辰眸光一闪,忽而说道:“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诸位就请先回去等着吧,有了结果我自会命人前去冯家村通知。”
“不行!”冯氏一听立刻不干了,就势往地上一坐,然后就开始撒起泼来:“我家二牛如今还躺在床上,大夫说了,他这腿以后是要落下毛病的,你们今日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走了!”
听着她刺耳的哭嚎声,祁辰只觉脑仁儿一阵嗡嗡作响,就连一向好脾气的夙千珩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祁辰抬眸朝其他村民看了一眼,却见所有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不由冷笑,怪不得是人常说人心难测,现在看来果然不假,与己无关时,这些村民们自然愿意帮衬一二,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却没人愿意站出来劝说一二,甚至还抱有几分看戏的心思。
如此行事虽说是人之常情,但看着未免太过寒凉……
“你想要什么交代?”祁辰淡淡说道。
别看冯氏方才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但当祁辰真正问到她时,她又说不出个章程来,只一个劲儿地在那东拉西扯地哭着,从她带着刚刚满月的儿子守寡开始,一直说到冯二牛还没成亲说媳妇,听得人不胜其烦。
祁辰实在被她吵嚷得脑仁儿疼,最后忍不住冷声打断了她:“冯二牛的腿还有救,明日我会去冯家村给他看诊。”
“你说什么?”冯氏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挂着凌乱的泪水,怔怔问道:“你方才说我家二牛的腿还能站起来,此话当真?”
“嗯。”祁辰应道。
惊喜过后,冯氏仍有些怀疑:“我凭什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