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说法?”夙千离声音微沉,他道:“害人的办法千千万,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偏偏选择换掉你家主子药?”
“因为那药是从桓柒手中出去的,说白了,也就是从我摄政王府出去的。”说这话时,夙千离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凛冽的寒意,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打他摄政王府的主意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下毒之人怕是早就算好了他们的反应,倘若他们继续追究换药的事情,对方就顺水推舟把罪名推到南子茗身上,倘若他们不追究,那么南子浔中毒一事就成了摄政王府的过错!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吃下这个闷亏,让这件事不了了之,谁也不再提及此事!
不得不说,这背后之人当真是好深的心思!
祁辰和桓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个人俱是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中。
而无问在听完夙千离的话后,也迅速冷静下来,不再冲动地要去穆国公府抓人,而是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一个字——等。”
“等什么?”无问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夙千离眯了眯深邃的眸子,道:“等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你家主子陷入昏迷,对方的第一步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接下来,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要玩什么把戏!”
……
七月的一场暴雨如期而至,从开年到现在,江南那边就一直在闹旱灾,将近一半的农耕都受到了影响,如今这场暴雨倒是解了不少农人的燃眉之急。
可不知为何,祁辰站在廊下,看着窗外瓢泼般的大雨,心中蓦然升起了一股子烦躁来。
暴雨如注,屋檐下很快便溅起了一道雨幕,闷热的天气,湿漉漉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庄严撑着伞匆匆而来,到了廊下收起了伞,兴冲冲地对祁辰道:“千离人呢?我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他!”
“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认识这么久了,在祁辰的印象中,庄严一直都是个胸有城府的,鲜少有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模样,这会儿不免有些诧异。
“年初的时候,江南十四个州府沿着扬子江重修河坝,引扬子之江水入明渠,虽然缓解了一部分的旱情,但到底是蓄水不足,如今这场暴雨一下,明渠的蓄水量势必上涨,江南有救了!!!”庄严无不兴奋地同她说道。
祁辰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连忙抓着他问道:“你说什么?引扬子之江水入明渠?他们把河道给改了?”
“也不能算是改道,只是引了一部分水到明渠,以便耕地的灌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谁负责的工程?图纸在哪儿?”
祁辰一连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弄得庄严都有些懵了,“这,这不是好事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祁辰眉心一跳一跳的,来不及跟他多说,拉着他就往夙千离的书房走去。
“开什么玩笑,江南现在大旱,怎么可能突发水灾,你会不会想太多了?”这是庄严在听完祁辰的分析后的第一反应。
“你见我何时同你开过这样的玩笑?”祁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神情肃然。
庄严脸上的笑容逐渐隐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犹疑之色:“可是,这个工程的方案是工部通过的,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错漏才是啊……”
“是,如果没有暴雨出现,这个方案的确不失为一个可靠的法子,可你看看外面现在的情况,这么大的地表径流量汇入明渠,而明渠本身的河坝根本不足以容纳这样大的水量!”
“再加上明渠之下的河床都是软弱土,河坝被冲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一旦河坝被毁,江南十四个州府当中又有几个能幸免于难?”
庄严听罢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拍着桌子怒道:“工部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漏子他们居然也敢通过方案?!”
“事已至此,工部当初为何会通过这个方案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出应对的策略才是,我猜不出七日,江南必有急报传来。”
事实上,从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开始,祁辰的眉心就没展开过。
江南十四个州府,承载了将近半数的天穹财政支出,人口之数更是众多,再加上现在又正值炎热的夏季,水患过后十有八九会带来大规模的疫病,她几乎不敢想象届时的江南会面临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与此同时,夙千离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当初官之鸿上折子陈述江南旱情,工部那边便提出了重修河坝,引扬子之江水入明渠的法子,这个法子也是经过自己同意的,可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么大的漏洞……
“来人,去把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请过来!另外,告诉宋宣,让他把江南河坝修建的详细图纸带来!”夙千离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这一晚,摄政王府书房的灯火亮了一整夜,直至天将明时,工部尚书宋宣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和户部尚书卢怀风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告退。
站在摄政王府门外,宋宣抬头看了看天,朝旁边的卢怀风问道:“卢大人,我,我这算是活下来了?”
“现在说这个怕是还为时尚早,这一关能不能过还要看江南的情况啊……”说着卢怀风挺了挺有些酸疼的老腰,叹道:“接下来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年初的时候修建河坝刚花费了一大笔银子,现在旱情刚刚过去,紧跟着又要闹水患,赈灾的银子还不知道要上哪儿去筹措呢!想到这里,卢怀风便觉得自己的头发怕是又要掉不少……
书房里,庄严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幽幽叹道:“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只要官之鸿收到他们加急的信件后,立刻疏散百姓,然后再按照他们连夜讨论出来的方案炸开河坝泄洪,江南十四个州府的损失应该会减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