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正站在院中了解情况,几个衙役检查过房间后走到他面前耳语了几句,紧接着便见江远眸中似有惊诧之色,继而看向了萧老丞相:“萧老丞相恕罪,下官怕是要请萧大公子去大理寺走上一遭了!”
“原因呢?”萧老丞相抬眸看着他,眼底神色不明。
江远拍了拍手,立刻有两个衙役将尸体放在担架上抬了出来,然后自己上前一步,弯腰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露出了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如此炎热的天气,尸体即便是一直放在冰窖里,此刻也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自溶,再加上尸体没了表皮,看上去更是血肉模糊一片,尤其尸体上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萧宁遥面色一变,捂着嘴便要干呕,萧宁逸也是立刻别开了眼,垂下头去,掩住了眸中的那一抹惊异。
萧老丞相眸光动了动,继而看向了江远:“江大人这是何意?”
江远朝身边的衙役递了个眼色,衙役便将手里的东西呈给了萧老丞相,萧老丞相看到纸条上的内容,眸色愈发深沉了几分,因为站的位置的角度问题,萧宁远只能看到那张纸条的一角,却看不见上面的具体写了什么。
萧老丞相没有说话,只是将纸条还给了江远,目光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萧宁远,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萧宁远心中突然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方才祖父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陌生了,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据此来推测祖父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究竟如何……
他很确定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露任何破绽,但祖父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古怪……
不待他想清楚这当中的问题,便听得江远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响起:“萧大公子,请吧!”
萧宁远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向来是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大理寺手中必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否则此刻来的就不会是江远,而是纪简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萧宁远跟随衙役回了大理寺。
萧宁远离开后,院子里就剩下萧宁逸兄弟二人,萧宁遥忍不住问道:“二哥,你说刚刚那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啊?为什么祖父一看完纸条就同意江大人把萧宁远带走了?”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萧宁逸低声提醒了一句,目光直直盯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道:“萧宁远在祖父心中地位斐然,你、我、父亲三个人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他,这件事伤不着他的根本。”
萧宁遥脸上很有些不忿,只听他不甘心地道:“难道咱们就这么一直被他踩在脚下不成?”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想要扳倒萧宁远,就要有足够的耐心。”说着,萧宁逸眸中划过一抹深色。
就在今天下午,庄浩同三弟透露了一个消息——萧宁远房间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三弟将此事告诉他后,他再三权衡之下便想了这么个主意,成,就能给萧宁远添堵,不成,最多不过是挨两句训的事,左右他们也没什么大的损伤。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秘密居然有这么大的惊喜!京城中的谣言他当然听说了,所以他大胆猜测,萧宁远应该是和摄政王府对上了,而今晚的事应该就是摄政王府给出的一个警示。
萧宁逸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要回房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如此想着,萧宁逸也顾不上和萧宁遥说话了,胡乱应付了几句便匆匆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
事实上,在尸体上发现的纸条当然是祁辰让寒亭准备的,上面的内容仅仅只有一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萧宁远,这个礼物还喜欢吗?
单凭这一句话,当然不足以令萧老丞相怀疑自己的嫡长孙、相府的继承人会与此次的谣言事件有关,但如果萧老丞相听说过这具尸体的来历呢?
不错,早在派人接萧老丞相回来的路上,甘宁便在祁辰的吩咐下有意无意地同他透露了摄政王在城外半坡亭发疯那晚,那具被摄政王“砍死”的女尸死状是如何如何可怖、如何如何令人作呕。
一具女尸当然没什么稀奇的,可像这种被金蚕蛊活活咬死、身体表面的皮肤被悉数吞噬干净的只怕就没有几个了吧?
萧宁远封锁消息并向萧老丞相隐瞒京中的事情在先,紧接着那具被摄政王发疯砍死的女尸便出现在他自己的卧房里,而偏偏萧宁远在面对这样一具女尸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报案,而是想要瞒天过海。
如此明显的息事宁人态度,再加上这样一张似是而非的纸条,萧老丞相只要不是个傻子,那么他就一定会怀疑萧宁远是否与京城中盛传的谣言有关!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是吗?
当然了,以萧宁远的脑子和城府,他当然有的是办法撇清自己。
而祁辰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对萧宁远出手,她想做的不过是要在萧老丞相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罢了。这颗种子在现在或许没什么用处,但将来可就不一定了。
……
一如祁辰所料,萧宁远在大理寺待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天刚刚亮就被完好无损地放回去了。说到底,江远手中毕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把萧宁远请到大理寺也不过是例行询问,自然不能这么一直把人扣着。
祁辰接到江远派人送来的这个消息后,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恰好这个时候南子茗来府上看望南子浔,顺便给她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你是说千梵跟着纪简去了凉州?”祁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倒不是担心千梵的安危,只是没想到纪简居然会同意千梵跟着他……
南子茗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去了红袖坊才知道的,喏,这是千梵留下的信。”说着便将袖中的一封信来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