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简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实在受不了这种僵持的气氛,于是开门见山道:“齐国公,本官今日前来是为了一桩案子,不知令爱庄媛如今可在府上?”
闻言,庄明轩脸上划过一道错愕,问道:“敢问纪大人,可是我女儿她惹了什么祸事?”
“令爱涉嫌谋害宁国侯世子荀子安的外室柳梦及其子荀彧,本官需要将人带回大理寺审理,望国公见谅!”纪简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庄明轩听罢不由怔住了,旋即笑道:“纪大人会不会弄错了,是,我这个女儿被惯坏了,平日里行事莽撞任性,脾气急躁,可要说她杀人,我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更何况,我女儿前些日子已经和宁国侯府彻底划清界限,又怎么会去谋害荀子安的什么外室!”提起此事,庄明轩语气中不免带了几分怒意。
“是与不是,请令爱出来一问便知,若最终案子查明令爱当真与此案无关,本官自然也不会冤枉于她。”纪简寸步不让地说道。
见纪简如此不给面子,庄明轩面上显然有些不悦,再开口时语气也就冷了几分:“既然纪大人如此说了,那我也不好推辞。庄浩,去请你姐姐出来。”
“是。”庄浩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便见庄浩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满脸惊惶:“爹,出事了,我姐她……她上吊自缢了!”
“你说什么?!”庄明轩大惊失色,起身时甚至失手打碎了茶几上的杯子,顾不上客厅里还有客人,便急匆匆地往内院跑去。
祁辰和纪简对视一眼,互相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两个人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倒是庄严仍旧坐在原处不动,双拳紧握,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似的,脸上神色格外难看。
旁边庄浩一脸痛心疾首地望着他:“姐姐死了,庄大人难道不一起去看看吗?”
庄严蓦然起身,一步一步走至他面前站定,俯首在他耳边低声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下一刻只见庄浩神色大变,怒声叱道:“庄严,你胡说八道什么?!”
“哼,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庄严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深深看了他一眼,丢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离开了齐国公府。
……
半晌,祁辰从庄媛的卧房出来,朝纪简微微摇头。庄媛的死亡时间应该就在天亮之前不久,尸体上找不到任何外伤痕迹,房间里也没有异常,种种迹象表明,庄媛确实是死于自缢。
“这是在梳妆台上找到的。”祁辰将庄媛留下的遗书递给了纪简。庄媛在遗书里承认了自己逼死柳梦,殴打荀彧,又暗中买通李斯替她杀害荀彧的一应事情,却独独没有提到荀子安的只言片语。
“媛儿,媛儿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不就是一个荀子安吗,你还这么年轻,爹完全可以再给你找一个比他强的……”庄明轩抱着女儿的尸体痛哭不已。
祁辰拧眉,问道:“齐国公以为令爱是因为被荀子安休弃,一时想不开才选择自尽的吗?”
“难道不是吗?媛儿自打从宁国侯府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连饭都不和我们一起吃……”提起女儿,庄明轩脸上布满了哀恸,末了恨恨道:“荀子安,荀匡,我庄明轩和你宁国侯府势不两立!”
祁辰眸中划过一抹深思,对于庄媛的所作所为,庄明轩是真的一无所知吗?可庄媛的死未免也太巧了……
“国公不妨先看看这个是否是令爱的笔迹。”纪简说着便将刚从祁辰从房间里找到的那封遗书递给了他。
庄明轩接过遗书来,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这,这的确是媛儿的笔迹,可,可她怎么可能杀人呢!怎么可能……”
“国公,不知我们可否在令爱的房间内随意看看?”祁辰突然开口。
庄明轩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胡乱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被人碰过的痕迹,书架上摆了不少古籍,有的里面还夹着庄媛自己写的书稿,祁辰不动声色地抽了一张收进袖中,然后对屋里的丫鬟问道:“你们家小姐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丫鬟摇了摇头,道:“小姐这几日心情都不是很好,一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也包括国公和二公子吗?”祁辰追问道。
丫鬟点头道:“是的,老爷和二公子来敲过几次门,但小姐都没有开门。”
目光在桌案上的烛台上扫过,她道:“昨天晚上你一直在外间守夜吗?”
“是。”
“你们家小姐睡觉时习惯点着灯?”祁辰问道。
丫鬟答道:“噢,昨夜小姐说她这几天一直做恶梦,夜里睡不踏实,便没让我熄灯。”
祁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她的猜测没错,庄媛身上穿戴整齐,显然是一夜未眠,直至天亮之前才选择悬梁自尽。
难道说庄媛真的像她在遗书中所说,是因为杀了柳梦母子,良心不安夜夜噩梦缠身,最后不堪忍受折磨所以选择自尽?
“敢问国公爷,令爱和宁国侯世子之间的感情如何?”祁辰走到外间问道。
庄明轩痛失爱女,整个人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庄浩将他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只听他叹了口气,道:“荀子安这个人风流成性想来你们也都是听说过的,媛儿脾气又急,两个人自成婚以来经常吵吵闹闹。”
“再加上他们成婚近十二年,媛儿一直没给他们荀家生下一儿半女,荀子安左一个小妾右一个通房地往屋里带,因为这个,媛儿没少同他争执。”
就这样,庄明轩原本以为女儿此番回家不过是和女婿闹了矛盾,回娘家耍耍性子,隔几日也就好了,可谁知那荀子安竟是直接写了休书回来,简直就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