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夕阳的余辉,几个人来到了揽月楼的书房。
“既然非烟母子平安,那么桓柒去南阳的事也就算是板上钉钉了。”顿了顿,祁辰看着南子浔认真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声张,桓柒去南阳的事也要暗中秘密进行。”
南子浔可有可无地扯了扯嘴角:“放心好了,只要我不公然露面,没有人知道我已经醒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三分自嘲,七分无所谓。
听见这话,祁辰和庄严俱是沉默了一瞬,说来也是讽刺,南子浔中毒昏迷不醒的这段时日,整个穆国公府上下也就只有南子茗还有云亭先生派人过来探望一二,其他人都是不闻不问的态度,包括南文修这个亲生父亲……
千染乖巧地坐在一旁,许是察觉到气氛的沉重,他还十分懂事地把自己面前的零嘴儿往南子浔那边推了推。
南子浔嘴角一抽,最后实在瞧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道:“行了,瞧你们这一个二个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时候不早了,赶紧说正事儿吧!”
祁辰敛了敛外露的情绪,正色道:“我准备明日一早启程,有三件事需要托付于你二人。”
“其一,天穹如今面临三线作战,内耗实在太大,户部那边你能帮就帮,倒也不必太过劳心劳力。当然了,你无需露面,如果有什么事最好是通过萧霆来进行。”
“其二,盯紧了相府,尤其是萧宁远的一举一动。至于齐国公府暗中接手乔家产业一事可以暗中查探,但绝不可打草惊蛇。”
“其三,枭云骑我另有安排,万一京中有什么变故,卫长钺的禁军支撑不住了,你们可见机行事,灵活应变。我想我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
祁辰说完,庄严和南子浔的神情俱是有些凝重,这样的安排……
“噢对了,记得往城外温泉庄子安排些人手,人数在精不在多,一定要能信得过的。”祁辰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庄严稍稍拧眉,心中对于她此举的用意有些猜测却又不能完全肯定,倒是南子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放心,人手我亲自安排。”
祁辰点点头,亦真亦假地玩笑道:“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了,此去江南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各自保重!”
二人自是笑着应下。
此时此刻,庄严和南子浔都没有想到,祁辰口中的“一时半会儿”竟然会长达半年之久!当然了,此是后话不提。
因为是暗中前往江南,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祁辰在出门前想寒榭讨了易容的药水,和千染以夫妻的身份扮作了江湖人士,混在南来北往的车队中,从徽州走水路往南行去。
而寒亭和寒月则选了另外一条官道,双方约好了在滁州城会面。
八月的天气委实有些古怪,他们一路上行来都是艳阳天,不想刚一到了江南的地界,老天爷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在祁辰和千染已经提前下了船转走陆路,否则这会儿怕是要被困在水上了。
晌午,滁州城。
天色灰蒙蒙的,抬眸望去,街上暴雨如注,结成了一道水汽氤氲的雨幕,阻挡了大半的视线,地上的积水几乎要没过膝盖,马车这类交通工具算是彻底没了用武之地。
往日车水马龙的街边空荡荡的,随处可见灾民们用草席一类物件儿临时搭建的窝棚。这场雨一直下个不停,使得灰败的窝棚看起来摇摇欲坠,躲在窝棚下的灾民们麻木地捧着一碗清水似的稀粥,不知前路几何。
据逃难来的灾民说,滁州的情况比其他几个州府要稍微好上一些,但也仅限于灾民们饿不死而已。
祁辰和千染寻了个不起眼的客栈住下,稍作休息后,趁着下楼点菜的功夫同伙计打听江南的情况:“这一路上听闻江南正闹水患,不想竟然如此严重,真是触目惊心啊!”
伙计顺着她的话往下道:“听口音,这位客官似是北方人?”
说来她上辈子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所以伙计这话倒也算不得错,因而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徽州人士,北方气候干燥,我倒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大的雨!”
那伙计叹了一声,道:“江南多雨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要按往常年份,比这雨下得大的多了去了,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噢?那既然如此,这水患又是从何而来?我听说是暴雨引发了河水决堤?”祁辰好奇地问道。
“暴雨?呵呵!”伙计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朝周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注意到这边,于是压低了声音同他道:“这话我也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客官只听听便罢了。”
伙计告诉祁辰,今年年初的时候,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就参与了修建河坝,无意中发现原本应该用于填筑的石料被换掉了一半,这等滥竽充数的东西如何能扛得住河水上涨?
莫说是暴雨了,便是寻常的雨水多了只怕也要决堤!
祁辰眸中的深色一闪而过,从袖中取出一定银子塞给伙计:“劳烦这位小哥再给上一壶酒!”
伙计笑眯眯地接下了银子揣到怀里,然后去后面打酒去了。
夜深人静,雨下得稍微小点了,滁州城外一顶又一顶的军帐亮起了灯火。
“什么人?!”季书玄和元青砚正在军帐里商议对策,突然听见外头有动静,元青砚拿起长枪就往外走。
“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元青砚脑子一时有些懵:“王,王妃……你怎么来了?”
“进去再说。”
这个时候,元青砚才注意到跟在王妃身边的还有一个人,看身形似乎同王爷有些相像?但因为对方一直没出声,所以元青砚也不便多问。
季书玄看见来人也是吓了一跳:“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