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许诗的个性,做顿饭的功夫也要摸出试卷写一写,假如真的睡不着觉,肯定也会优先选择复习,而不是画画。
除非画画对她来说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许诗被钟选眼神看得有些心虚。画画赚积分用来兑换太岁,本来就是顺手而为,她也没当多大一回事。如果巴巴的跑去跟钟选说“你看哦,我为了帮你治好脑子,天天晚上画到凌晨。”这不就像在邀功一样?反正她心里觉得有点“羞耻”。
“你还没见过太岁吧?走,我带你去瞧瞧。”许诗干笑着说道,揪住钟选衣袖,将他拉起来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摆放了五个大小不一的水盆和桶子,全都盛满了清水,每个里面都泡着白白的一团。
“原本只有一块儿,不过太大了,就把它给切开了。”许诗蹲下来,将面前那盆太岁翻了个面,“太岁的修复能力简直就是自然界的bug,你来看看,这会儿已经看不出切面了。”
许诗手里的这块太岁,菌盖呈扁圆形,边缘部分很是圆润,确实没有刀锋剖开的痕迹。
只听许诗又说道:“我一会儿给你装几块带回去吧,让你家人给你炖了吃。”
钟选一窒,我就是想过来蹭汤啊……
即便是人间美味,连着吃上一个月也会腻的。钟选现在闻着炖菜的味道,胃里就一抽一抽的不舒服。
好在长时间的坚持总算取得一些成效,至少从背诵课文的容易程度可以看出,他的记忆力似乎有所提升。
于是钟选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
看到一片红色光点中夹杂着绿莹莹的光点,医生惊讶的合不拢嘴。这是海马体成像图,其中红色的光点代表成熟的神经元,而绿色的光点则代表新长出的神经元,而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在成年人脑区出现!
至于为什么不能肯定,是因为行业内对这个情况本身存在争议。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医生有些激动地惊呼一句,开始喋喋不休地给钟选做科普,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要知道科学界对神经元能不能再生一直存在争议,单单去年关于这个课题的研究就出现了好几次翻转。最近一次发表在《cell》上的论文就是以枫国一个长出新神经元的老太太为研究对象,只不过这项研究后来被人举报存在学术造假。”
钟选平静地听着,直到医生停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他两眼,最后问道:“你做过什么治疗或者服用过什么药物吗?”
钟选摇头,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肯定不能说是因为吃了太岁的缘故。医学上至今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那不如就将他这种情况描述成偶发事件。
听闻钟选只是吃了些富含维生素和卵磷脂的食物,并没有做过针对性治疗,医生觉得有些遗憾,又不死心地询问钟选愿不愿意协助他老师,国内知名的神经科学专家做深入研究。
钟选以自己是高考生为由拒绝了,不过这件事情也给他一些启发,许诗是打定了主意要走生物学的路子,他们已经具备一些得天独厚的条件,那以后可不可以自己做研究,做药呢?而且走研究路线的话很难说以后不会出国,为长远计,他是不是也该做些准备?
野路子出身,要涉足医药行业,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收购药企,然后挖人才组实验室,之后就是砸钱砸钱砸钱。想想老钟这些年攒下的家底,钟选忽然有了底气,考上海大,说不准老钟就愿意给他搞一个公司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钟选在之后的复习中着实卯足了干劲,而这种状态也间接影响了许诗。
学校里就不说了,周末放假的时候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许诗家里一起复习,只偶尔出去看个电影或者去电玩城放放松。
努力的结果就是接下来的二诊三诊考试,许诗和钟选的成绩发生了质的变化。尤其是钟选,一诊时堪堪踩到普通一本线,到三诊时已经可以上到比较好的“双一流”,可惜离海大管理学院还有一小段距离。
不过,只要不是最后的考试,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许诗和钟选紧锣密鼓的备考时,齐昼和蔡一真也已收到国外大学的offer。齐昼自不必说,光是含金量极高国际比赛就拿了好几个金奖,非常顺利地被全球排名第一的藤校全奖录取。
而蔡一真比较可惜,没有去到喜欢的学校,这个喜欢不仅包括心仪的专业排名很高,更重要的是离藤校很近。她的次选则是和藤校东西相隔了五千多公里的杉大,如果去那儿,和齐昼见面势必变得困难。
这些事情蔡一真没有告诉许诗,面对这种可能影响未来人生轨迹的选择时,她不太愿意把自己最好的朋友牵扯进来,后不后悔都应该是自己的事情。
许诗知道的时候,蔡一真已经做出了选择。
“黄金海岸很不错啊,你先去踩好点,等我放假过去找你玩。”许诗笑着说。
蔡一真长长地叹了口气,尘埃落定后心里那股失落感在无所遁形。
许诗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只要有感觉,再远也不过是几个小时航程的事。”
蔡一真苦笑:“异地可不就是慢性死亡么,最怕的是彼此感觉被消磨掉。你想啊,我们每天忙着各自的学业,忙碌和空闲的时间不同步,慢慢的便会从原来共同的圈子中淡出去,然后和身边的人建立新的圈子。渐渐地,和新圈子的人创造的回忆就会替换掉旧人的回忆,长此以往,彼此就成为生命里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的过客。”
许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好朋友太悲观,还是太理智。不论是情侣关系还是朋友关系都需要用心维系,而这个用心仅仅在网络上聊天,或是煲一煲电话粥,还远远不够。
“照你的说法,我们俩这么铁的关系有一天也会淡下去吧,有点扎心啊。”
蔡一真挂在许诗身上,撒娇:“你是不一样的!我跟全世界绝交也不会跟你绝交。”
不得不说,蔡一真嘴上没有把门的时候能气死人,但哄人的时候绝对比抹了蜜还甜。
……
当教室里的倒计时牌翻到零,高考终于来了。
许诗和钟选分到不同的考场,临出门前,许诗特意打电话提醒钟选带好身份证、准考证和一干文具,她可不想看到自家男朋友上热门话题。
钟选的父母也特地抽空回来陪他考试,和众多家长一样,夫妇俩在校门口殷殷叮嘱。
“宝贝,发挥不好没关系,咱们还可以出国,老爸认识的叔叔阿姨里可有不少名牌大学的荣誉校友,咱不担心没学上哈。”老钟擦了擦鬓角的汗珠,叮嘱道。
邱女士轻捶老钟的肩膀,嗔怪道:“赶紧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咱儿子这两次的成绩还不够看吗?海大肯定是稳的!”
老钟忙不迭点头认错:“是是是,海大肯定稳!”大不了他捐一栋楼嘛。
钟选笑着和父母拥抱,带着自信和笃定步入考场。
熬过了昏天暗地的高三和一丝不苟的两天后,毕业生们终于可以彻底放飞自我。成绩在二十天后才会公布,这段时间他们可以不带任何遗憾和难过情绪度过。
许诗和钟选考完之后对过答案,除了作文实在不好估分数,其他科目大概能估个八九不离十。
许诗的分数保守估下来有700左右,而钟选差不多也有680,虽然肯定存在误差,但也不会超过10分,因此两人都觉得比较满意。
考完当天,他们那群人就约了个饭,这也是自高三之后聚得最齐的一次。
否决了中餐和异国菜后,吃的还是最能带动气氛的火锅。
都是成年人了,推杯换盏必不可少。
许诗是第一次喝酒,虽然是度数不高的啤酒,半杯下去后还是有点上头。伸出手背碰了碰脸颊,果然烫的不行。
钟选见她这样,不由地笑起来,“感觉还好吗?”
“有点飘。”许诗小声嘟囔了一句。
瞧着许诗那眼神迷离的模样,钟选心里一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果然!反应慢了一拍。
钟选颇有些自得其乐,拿走许诗的酒杯,给她换了杯果汁,一点也没顾忌同桌其他人的表情。
众人:……
是火锅不够好吃吗?为什么要给他们喂狗粮?
明明说好不提考试的,可不知谁先起了头,聊起了高考志愿。
骆海洋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砸了砸嘴,“我反正尽力了,能上二本就上,上不了就念个专科,反正绝对不去复读!”
魏从理拍了拍他肩膀:“高考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呗,反正迟早都要出来遭受社会毒打,专科还是本科都一样。”
蔡一真拍桌:“大气!‘高考决定人生’这个口号只适用于给准高三打鸡血用,考完了,就该想想以后想做什么,好多人毕业以后也不会找专业对口的工作。”
骆海洋:“齐哥我知道他念的是物理,大嫂去杉大念什么来着?”
齐昼面无表情的接过话:“材料化学。”
蔡一真嘴角挽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借着仰头喝酒的动作,避开了其他人投来的视线。
许诗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一手着下巴,看看左手边的钟选,又看看右手边的蔡一真。
钟选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大伙儿说道:“过几天咱们去堆玉山玩儿吧,之前去露营感觉还不错。”
提议一出很快得到全票通过。
饭局过半,许诗飘飘然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脸蛋通红的女孩儿,一个劲儿傻乐。
镜子里出现钟选的身影,慢慢朝她靠近。
许诗努力让自己眼神清明起来,转过身,歪头冲钟选微笑。
两手自然地搭在许诗肩膀上,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钟选微微低下头,声音暗哑,“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