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人,前一秒还是凶狠暴戾的样子,下一刻就换上一副茫然而略带惊讶的表情。
许诗死死盯着钟选,见他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后,深吸了口气朝大路方向飞奔而去。
钟选的反应让她回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主角患有分离障碍,产生了几十种截然不同的人格状态,有正义的、邪恶的、甚至反社会的。不同的人格控制身体后,人会表现出不同的认知和行为表现,比如迥异的性别、年龄、职业、文化等等。
她判断不了钟选只是为了伪装才会出现前后不一致的行为,还是说他本身患有这种精神障碍,恰好被她撞见。
水玉的事情,即便她有心打探也只能另做打算,这个时候和钟选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跑了几分钟来到主道后,许诗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钟选没有追过来后才停下脚步。
有同学路过见她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急忙过来问道:“许诗,你怎么啦?”
应不应该让其他人知道钟选的情况,让她犹豫了一下,就这么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她脱口而出:“刚刚跑了会儿步,有点喘。”
“你太自律了吧,出来都还要锻炼身体。诶,不过你脖子怎么回事,怎么有一圈儿红的?”
许诗伸手摸了摸,“估计是过敏,回去擦点青草膏就好了。”
这事还是先告诉老师,看看老师怎么说吧。
和同学道别后,许诗一边给高文婷发了条微信,一边往宾馆走去。
另一边,钟选对许诗急慌慌地跑开也非常不解。当然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是,他明明离开别墅到外面散步去了,紧接着半路闹头疼,刚刚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还在别墅区。
他这是梦游还是遇到鬼打墙了?
这么一想,钟选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正准备打道回府,脑子里冷不丁冒出一个清冷的男声。
“你清醒得倒是很快。”
钟选:“……”这他妈是幻觉?
“呵——你到过一个叫山海梦境的地方,我没说错吧?”
冷冰冰的声音又冒出来,内容还直指他隐藏最深的秘密,钟选有些害怕又觉得刺激。
“你怎么知道的?”
问题一出没有得到对方的即时回应,钟选迟疑道:“怎么不说话?”
“你好像不怕我?”男人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冷淡,然而也多了些寂寥。
钟选的情绪受到影响,不知不觉就变得认真起来:“一开始是有受到惊吓,不过后来我想象不出让我恐惧的画面,单单是你的声音不会让我害怕。”
脑海里响起一串低沉的笑声后,男声又说道:“那你害怕什么?”
“死亡。”钟选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于是连忙去找住的那栋房子。
“那你不怕我吗?”
钟选翻了个白眼,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怕?
“我觉得吧,你现在就是我,你难道能让我杀了我?”见男声没有反驳,钟选心下稍安,“所以,我们彼此坦诚些,既然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那么礼尚往来,你是谁还有你的目的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是山海境曾经的主人。”
钟选“嘶”地一声倒吸了口气,这是什么玩意儿?曾经的主人?难道他的地盘被人占了,他要搞“复辟”那套?
钟选显然还没意识到,脑海里的那个男声可以洞察他的想法。
“我怀疑你去的山海梦境和我的山海境有某种关系。”
这……
怎么可能?
他生而携带一个好运系统,顾名思义会给他和身边亲近的人带来好运,老钟做生意顺风顺水和这个buff不无关系。
然而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好运buff会消耗系统的好运值,如果不做任务,任由其自然消耗那系统的宿主只能等着天降霉运了。
他的任务在去年的时候突然被系统升级到终极任务,只要完成就能获得足够一辈子受用的好运。相反,如果完不成,他和周围亲近的人都会遇到灭顶之灾。
所谓的终极任务是重建山海梦境。怎么重建呢?根据过去一年的经验来看,无非就是在山海境的各个山头种种植物、养养动物之类的。
就这么个任务场所,跟玩儿游戏似的,怎么还有前主人的说法了?
他的这句质疑似乎也让男人困惑起来,“在我的时代,山海境内入目皆是仙树琼林,异兽奇珍,我的子民——”
“我不关注你的子民,”男人的描述让钟选觉得自己在听一部冗长而枯燥的纪录片,他忍不住出声打断,“叨叨了这么久,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么?”
“句芒。”
如果钟选了解一些神话传说的话,兴许会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是为春神。
然而……
“不好意思啊,我不了解。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海里?你一直没有实体?”
“用唯物主义是无法解释的,你可以理解为我其实是一种信仰。”句芒说道。
你连唯物主义都知道还谈什么信仰?
句芒没有在意钟选的腹诽,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在山海境消亡的时候,我将春神之力寄托于草木间,它们有的在山海变换中消亡,而有的还顽强存在于这世间,如果能找到这些草木,我便可以恢复神力。”
钟选听明白了,这是让他帮忙找这些植物呢,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也许是你母亲孕育你的时候食用了某种植物,我才存在于你的身体里,只不过获得的神力微薄,我一直无法苏醒,直到——”
“直到什么?”
“你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她身上有一枚水玉,是我曾经佩戴之物。”句芒说道。
“你的意思是,在那枚水玉的刺激下你就苏醒了?”
“是。”
好他妈刺激!不过——
“那女生都有你的水玉了,你干嘛不直接找她帮你做事?”
“我了解你。”
钟选:“……”
这算什么理由?!
钟选正要拒绝,不巧手机铃声响起。看着来电显示“高黑丑”,他撇了撇嘴接起:“有事说事,胡搅蛮缠挂了啊。”
高文婷在电话那头气得跳脚,无奈蔡锡力在一边看着,她只好压下火气,“我们夏令营的蔡老师有事想找你聊一聊,你赶紧到宾馆302房来。”
“我还没正式报道呢,怎么就要见老师了,不去。”
“蔡老师真有事,骗你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一个星期?”
钟选打小喜欢跟这表妹拌嘴,没成想她今天居然信誓旦旦起来。他只好收起玩笑之心,不过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行,一言为定啊,我马上就来。”
等他来到302房间后,才发现只有蔡锡力和那个四中女生在场。
他心里有些疑惑,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从钟选进到房间后,蔡锡力便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生又高又瘦,皮肤偏白,但看起来气色不错,重点是眼睛里没有他以为的懵懂和混乱,相反,眼瞳清澈透亮,用俗话来说就是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再看他的行为,进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得到允许后才进来,然后非常有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全程没有一处不妥帖。
这和许诗刚刚描述的情况有些出入呀。可凭借他对许诗的了解,她不可能说谎,而且是这么拙劣的谎话。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蔡锡力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对钟选说道:“随便坐。”
房间里有两张单人沙发,许诗已经坐了一个,钟选没得挑,坐在许诗对面。
“老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钟选开门见山说道。
“是这样的,许诗——就是你旁边这个同学,今天下午来找我,说你们发生了一点摩擦,想找我来做一下调解。为了客观了解事情的原委,所以把你找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从蔡锡力严肃的表情上,钟选意识到事情似乎不简单。要命的是,什么摩擦他完全不知道啊。
这时,句芒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我刚苏醒的时候,没有控制好你的身体,让这个女孩受伤了。”
钟选:“……”
要命哦,什么破事都被他给遇到了。钟选很想说,句芒惹的事情与他无关,可这话说出去,无异于告诉众人:我他妈是个神经病,来送我去医院。
总而言之,人就是他弄伤的。
钟选看了眼蔡锡力,最后把目光移到许诗脖子上,上面的红痕似乎在提醒他,这就是你做的混蛋事。
“许诗同学,非常对不起,我最近常常感到头疼,大概是吃的药会引起轻微的幻觉,把你当成某种危险的东西了。”钟选说完,直直地看进许诗眼睛,特别诚恳。
眼神里的内容如果可以翻译的话,他是想对许诗传达:朋友,有个重要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快来找我啊。
然而,许诗在她说完后就埋下头,一声不吭。
钟选急了,对蔡锡力说道:“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
蔡锡力觉得钟选不像在说谎,只不过他这一出不论谁遇到都会被吓得不轻。
“许诗同学当时吓坏了,她来找我主要是担心你的情况而不是告你的状。如果被更多人看到或遇到,对你的声誉来说影响很大。开学你就高三了,老师希望你慎重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回去做一个身体和心理的详细检查,不要再出现今天这样半路晕倒的情况了。”
钟选郑重地说道:“老师放心,等我回去做全面检查后,会将检查报告和转学资料一并交给学校。”
他听懂蔡锡力的言外之意是担心他有什么心理或者精神疾病。如果检查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倒是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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