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橙香也知他并非故意要轻薄自己,事后态度恳切,又甘愿领罪,就是真找见了给自己授艺的女子做主,最多责罚一顿,绝不可能杀他。
而断掌老四不怀好意,那才是罪大恶极的该死之人。
她渐感困倦,便依偎在篝火旁睡了过去。
阳恒摇了摇头,心想你孤身在外,就敢躺在篝火旁这样睡觉,简直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篝火能警告野兽,却也会招来人。
有时候在野外,人比兽要可怕得多。
他盘膝坐在树下,见郭橙香沉沉睡去,便伸手一抹,满脸的胡须就掉了个干净,反正已不是年老模样,便不在蓄须,接着闭眼运功疗伤。
这神念受损,需用真元缓缓温养,急是急不来的。
他一边温养神念,一边暗想:“没想到如今已是汉历六百二十四年,果然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一朝修成金丹,百年转瞬即逝。
唉...若是曾经相熟之人无法成就大道,只怕都已不在人世,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他心中感怀颇深,直到天明才舒缓了一些。
阳光照在郭橙香脸上,她悠悠醒转过来,见阳恒依然盘膝坐在树下,心说这人既是儒生,那就走得是言灵圣道的路数,不彻夜读书,怎么学那炼气修士的做派?
这人满脸胡子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夜间自己剃掉,虽然样貌平平,倒也不算难看。
她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跑去洗漱,又是习练剑法,又是准备早餐,忙得不亦乐乎,转眼就将阳恒忘得一干二净,用过了早饭,她便招呼阳恒上路,两人继续向北而行。
阳恒问道:“我们直接去碧霄草原找那女子?”
郭橙香叉着腰倒退而行,说道:“第一,不是我们!
第二,你有罪在身,是跟着我去找那女子领罪!
第三...”
她声音拔高了几度,颇为兴奋的大叫:“第三,要好好闯荡江湖,要好好品尝美食,要好好观看美景,要好好玩高兴以后再说!
你乖乖听本姑娘的话,到时候我也许会在那女子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你的罪责轻一点!”
阳恒笑道:“如此说我还要多谢姑娘了?”
郭橙香扬了扬脑袋:“那当然!不过要看你的表现,最多帮你说一点点好话!”
她用拇指和小指比划了一下,意思就是那么点,心里却想:“这人肯俯首认罪,倒不算十分可恶,或许真是无心之过!
他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了?
到时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略微小惩也就是了。
嗯,小惩!”
她见阳恒笑而不语,转过身甩着胳膊道:“走快点!今天就能到北谷镇了,不用在野外露宿啦!姑娘善心大发,顺便给你置办一套像样的衣服,穿成这样,你不嫌丢人,姑娘我还怕丢人呢!”
阳恒拱拱手道:“多谢郭姑娘!”说着走快了几分。
郭橙香对他的态度倒是满意,也不故意折磨他,并未用轻身功法飞奔,只是比寻常人走得快了几分,到了黄昏,果然出了神迹谷,进了北谷镇。
郭橙香见阳恒一路跟来,既不抱怨,也没那么多讲究,心想他这人倒是和其他儒生不同,没那么多臭毛病,说话间对他也就客气了几分,带他先去置办衣物,换了一身麻布短衫。
阳恒哭笑不得,随手将换下的汉服扔在一旁,随她向客栈而去。
进了客栈,小二迎上来点头哈腰:“二位快请,吃饭还住店?”
郭橙香大声道:“既吃饭也住店,给本姑娘准备一间上房!”
“一间?”小二不断用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郭橙香走到空桌坐下,坏笑着道:“随便给他柴房、马厮的将就一晚就行了!”
说着摸出枚金元弹了过去,一挥手大声道:“不用找了,好酒好菜端上来就是!”
小二见这姑娘出手就是金元,还不用找银钱,竟是豪客做派,将金元塞进嘴里咬了咬,喜道:“得嘞!”飞奔着去传菜了。
阳恒拉开椅子正要坐下,郭橙香故意粗着声音道:“我让你坐了么?”
阳恒微微发怔,颇有点好笑的道:“我坐下也得请示你的意见?”
郭橙香哼了一声说:“你有罪在身,只是本姑娘心善,不拿你当囚犯看待,可也没说你是本姑娘的朋友。这样吧!你这身看起来就像下人,在你领罪之前,算是我的随从好了!”
阳恒见她紧绷着稚嫩的脸,非要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心底不由好笑,说道:“就算我要见你长辈领罪,也不能算作囚犯,更何况下人随从?没道理,实在没道理,你这小姑娘不懂江湖规矩!”
郭橙香眼中闪动着狡黠,说道:“你肯讲道理和江湖规矩就好了,既然讲道理论规矩,那本姑娘好好指点下你!”
她这时再也板不住脸,嘴角上扬,得意爬上脸颊,笑嘻嘻的道:“你吃过我给的饭食没有?你这身衣裳又是谁给你买的?你刚才是不是准备坐下等着开饭?”
阳恒心说难怪她又是分面饼,又是办衣裳,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笑着摇头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也罢,就如你所愿,郭姑娘可是要在下称你为‘主人’?”
郭橙香嘿嘿笑道:“本姑娘不喜那般称呼,从现在起,你便称我为‘橙小姐’,明白么?”
阳恒应了声:“好,橙小姐!”
郭橙香笑嘻嘻的道:“算你识相,在一旁侍候着!”
阳恒也不以为意,看着她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等她吃完离去后随意尝了两口,实在觉得难以下咽,便叫小二收拾了。
他在先天境淬炼金液时就能辟谷,并非必须吃饭,只是偶尔尝鲜,吃惯了宫廷御厨精雕玉琢的菜肴,这偏远乡镇的饭菜自然瞧不上眼。
小二盛气凌人的道:“你个下人神气什么?跟我来!”说着将他带到了马厮,喝道:“你今晚就睡这!”
说完转身就走,心想:“本来你说上两句好话,我就把你安排在柴房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