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月觉得自己既然是郡主的人,理应听郡主吩咐,可这夫妻间的事,他实在是拿不准。
有时候这女人说“不”,实际是在说“好”,有的时候说“好”,实际上是在说“不”。
这让他如何判断是好?
他搔了搔头发,觉得还不如留在宫里服侍皇上,到时候只要听皇上的就行,或者是留在宫里服侍贵人,只听贵人的就是。
像姜宪这样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啊!
刘冬月只好在那里拖拖拉拉的。
李谦已身轻如燕,轻轻松松地跨过了几个台阶,转过身来一面倒着往山上走,一面笑嘻嘻地问姜宪:“真不要我背你上山吗?这里离山上最少也有四分之三的距离。就算是坐滑轿,也不可能一口气爬上去。我背着你上去,还可以趁机到前山腰的镜湖去看看。你知道什么是镜湖吗?就是一个水潭,水面如镜子,碧绿清透不说,还有一凹处,像靶镜的手柄,湖眼就在那里。据说那里的水喝了可以延年益寿。我们等会也去喝上几口,带点回去,你觉得如何?”
“不觉得如何!”姜宪四处观望,欣赏着周边的景物,依旧不理会李谦,“我要坐滑轿上山顶,然后给老君上炷香就住下来,等着看明日的日出。”
“还是让我背你上去吧?”李谦还欲说服她,谁知道脚一歪,人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姜宪吓了一大跳,忙去扶李谦。
李谦忙稳了稳身形,这才牵了姜宪的手,笑道:“我没事!”
姜宪却脸都发白起来。
“我真没事!”李谦好后悔和姜宪开这样的玩笑,忙上前搂了她,低声道,“我十岁的时候就被我爹丢到卫所里跟着那些将士训练,不能说是走山路如走平地般的健步如飞,可也不惧这种小山小沟的,所以你别害怕!”
姜宪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朝下望去,见李谦刚才差点摔下去的路边是个斜坡,密密麻麻地种满了碗口粗的杂树,就算李谦真的摔下去了,也可以借着这些树木阻力,不会有什么闪失,心里的一颗大石头这才算是落了地。
“你还是好好走路吧!”她忍不住教训李谦,又想到李谦是为什么会差点摔下去,她的脸又有点发热,低声道:“到了朝元阁我们两个人去山后转一转。”
也就是说,没有人跟着他们。
李谦眼睛一亮。
姜宪面皮子薄,没有人的时候却像撑脱了牢笼的鸟儿,愿意和他嬉闹。
他不由捏了捏姜宪的手,若有所指地道:“好!到时候我背你去后山转转。”
姜宪别过眼去,没有说话。
这对李谦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李谦呵呵笑,找着刘冬月要滑轿。
刘冬月忙叠声应道:“这就来,这就来。”
姜宪和李谦等人坐着滑轿上了朝元阁。
朝元阁是座道观,进观应尽量走两边,他们走右边门先迈右脚,上三炷香,磕九个头,然后被早就等在殿外的道长请去了后山的道观吃斋菜。
朝元阁的道长在内设了一宴招待姜宪,在外设了一宴招待李谦,可李谦实在是腻味这些,和道观几位道长客气了一番,留了谢元希和几位道长寒暄,自己则跑去了内室,和姜宪一起用膳。
姜宪抿了嘴笑,道:“是谁说要对老君尊敬些,要走着上朝元阁的?现如今不过两三刻钟的功夫就变了,坐了滑轿上山不说,还挤到我这里来和我一起用膳……”
李谦笑嘻嘻地也不说话,挤到姜宪身边坐了,拿了姜宪的碗给她盛着豆腐汤,嘴里胡乱道着:“我这不是怕他们直接让我捐香火钱吗?先让谢元希应付着,我再出去的时候直接发话也体面些……”
不管是前世今生,李谦这种时不时出现的不着调已经让姜宪见怪不怪了。
他就是想和自己挤在一起坐吧!
姜宪似笑非笑地横了李谦一眼。
旁边服侍的情客见李谦拿姜宪吃饭的碗去盛汤,只好重新拿了一个碗过来。
姜宪倒无所谓,和李谦挤在一起吃饭。
饭后,李谦去见了朝元阁的几位道长,然后借口要消食,拉着姜宪去了后山。
后山有条能三人并行的青石路,两人一边赏着风景,一边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李谦道:“我们明天回城,后天我陪着你去花市逛逛吧?家里的暖棚都是董家留下来的,你种的那些花都在太原。来的时候天气太冷,如今天气回暖,也应该搬过来了。特别是几株兰花,是你在宫里养的,听百结说,有好几年了,不能因为你来了西安就不管它们了。”
难得李谦还记得!
姜宪莞尔,道:“董家留下来的花木很多,品相也好,倒也不用专程去买花木。这花草树木也和人一样,可遇不可求。而且这花木和珍玩一样,在我们手里都是过客,好生地照看了,通常都留给了后人。好比我们在太原养的那株西府海棠,多难得,可到了西安,我们能把它搬过来吗?如果强行搬过来,能养活吗?最终还是要留给那宅子的主人的。”
李谦若有所思。
姜宪却怕他听了自己的话,变得像老太太似的消沉起来,忙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你可是定下来什么时候回甘州了?不然怎么突然想到要陪我去花市?”
李谦笑着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我觉得你比我更了解你!”
他是想说她了解他,他却不了解她吧?
姜宪笑道:“所以想知道我都喜欢些什么?”
李谦敛了笑容,正色地点了点头,道:“保宁,我觉得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
因为喜欢,所以关注,所以知道,所以了解。
他不过让人带了句话给姜宪,姜宪瞬间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并配合他把消息传递给了杨俊。
这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哪怕是他的幕僚谢元希,他们的默契也是经过长时间磨合和沟通才能达到如今的程度。
可姜宪,他和她不过认识了两个年头,这其中最多有两个月的时间是在一起的,她却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这桩婚姻里,她比他更用心地经营着他们的家。
他觉得很惭愧。
更觉得对不起姜宪。
他以为他喜欢姜宪,可姜宪比他更喜欢自己,更喜欢这段婚姻。
“保宁!”他内疚地道,“我这两年在外面的时候多一些,可能有些地方照顾不到你,你有什么,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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