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泽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看去,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那个,不好意思,”阮少泽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能帮我点根蜡烛吗,房间里光线不太好,我看不太清。”
能直接进来的人应当是和他熟悉的人,所以阮少泽直接开口要求了。
来人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快步走到了床边,阮少泽感觉到对方贴着他身上的被子坐下,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熟悉的清爽气息让他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语气放松地唤了一声:“师尊。”
来人正是房尊,他闻言松了口气,又疼惜地摸了摸阮少泽的脸,才开口道:“你终于醒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浑身都很疼,”阮少泽如实答道,“其实我早些时候就已经有了意识,或许是身上的伤有些严重,一时间没能清醒过来,我听到长老们的谈话了,他们说我被秘境中的阵法打中了?”
房尊听他声音干涩,连忙替他倒了一小杯水来润润喉,道:“是的,因为那秘境过去曾是一位魔修大能的府邸,守护大阵的力量逐渐消失后便被各位大能改造成了供弟子历练的秘境,其中不乏封印魔物的阵法。只是数百年来一直没有出现过意外,这回却是不知为什么,会有鬼面虫苏醒过来,还触发了除魔大阵。”
房尊顿了顿,又道:“你身上会疼是正常的,你且稍作忍耐,为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灵药能让你好受一些。”
阮少泽想要点头,却发现连脖子都有些僵硬得无法动弹。
他努力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放弃:“那师尊,你出去之前能不能帮我点根蜡烛,我不习惯房间里这么黑,一个人有点害怕。”
这是房尊进门后第二次听到阮少泽提起“蜡烛”,他不由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色。
今天的天气的确不算好,可也到不了需要点蜡烛的地步吧?
房尊紧皱着眉头,伸手在阮少泽眼前晃了晃。
阮少泽感觉到面前有细微的风拂过,忍不住道:“师尊,你在做什么?”
房尊看着他无神的双眸,眉头皱得更近,将右手做出“二”的手势,问道:“备备,你看这是几?”
阮少泽顿时觉得房尊在寻他开心,有些不高兴道:“我都说了看不见啊,师尊你先去点根蜡烛好不好啊,我们这样摸黑说话很好玩吗?”
“备备,”房尊如鲠在喉,“你知道……”现在是傍晚吗?
后面半句话始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房尊不想现在就残忍地剖开真相,他的小徒弟九死一生,重伤未愈,实在是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师尊想说什么?”阮少泽好奇房尊未说完的话。
房尊强迫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为师是想说,现在房间里没有蜡烛,不如别点了,直接等天亮吧。”
阮少泽心说房尊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肯定也清醒不了多久,他伤势这么重,和房尊说了这么些会儿话就累得很,肯定很快又要睡过去,就不劳烦房尊出去找蜡烛了。
于是他最后问了一句:“师尊,我受伤之后又过了几天?”
房尊道:“三天了。”
阮少泽道:“那灵意大会应该还没结束……”
“灵意大会已经提前取消了,”房尊道,“出了鬼面虫这种魔物,已经死了三名弟子了,你是唯一重伤幸存的那一个,主办方是不会冒险让大会继续下去的。”
阮少泽小小地吃了一惊,问道:“那华凝和林中晟没事吧?”他记得当时他们是往另一个方向跑的,除非还有漏网的鬼面虫跟着他们去了,不然应该不会有危险。
房尊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们没事,我和宗主找到你的时候,他们正陪在你身边。”
靠,两个大傻子居然跟来了!
阮少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最终只能闷声“哦”了一句:“没事就好。”
房尊见他露出疲态,又安抚了他几句,便哄着他睡觉了。
阮少泽仗着自己受伤,试图磨着房尊陪他一起睡,可谁知他才刚说了没两句,房尊就一口答应,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的。
有了房尊睡在边上,阮少泽格外安心,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反倒是房尊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稚气未消的睡颜,心中不由阵阵刺痛――这样的噩耗,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告诉他可怜的小徒弟呢?
阮少泽这一觉睡得很沉。
虽然中间转醒过几次,可每一次都在一种很舒适的力量包裹下很快睡去,阮少泽猜测是房尊在替他疗伤,因为每一次醒来,他都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痛苦在减轻。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不知几日,终于有一天,阮少泽在一阵熟悉的鸟鸣声中醒来。
阮少泽想,他应该是回到剑宗了,因为这种鸟叫是无岚峰上特有的,他从小到大听了十多年,肯听不会认错,是一种通体火焰色的巴掌鸟的鸣叫声,它们最喜欢在清晨鸣唱,和大公鸡的功能差不多,但叫声远比公鸡要好听。
房尊大概是不在房间里,周围安静得可怕。
阮少泽眼皮抖了抖,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
难道今天也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可是他刚才明明听到了公鸡鸟的叫声,难道才几天不见,它们的作息也发生变化了?
阮少泽忍不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下了床。
这个房间里充满了清爽的味道,应当是房尊的卧室,既然是他的卧室,那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应该有一个烛台。阮少泽凭借着记忆,抹黑前行,果然让他摸到了桌子,以及放在上面的烛台。
正当他打算用灵力点亮烛火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悄悄推开了。
阮少泽猜测,来人应该不是房尊,因为房尊没必要进自己的房间还鬼鬼祟祟的。能来到这里却又胆小得不敢光明正大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个。
“华凝?”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刚探进一个脑袋的华凝没想到阮少泽居然就站在外厅,吓得她猫着的腰一下子挺直了,头顶撞上了同样探进脑袋的林中晟的下巴,害得他差点没咬到舌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阮少泽没想到除了华凝还有人在,一时有些愣神。
华凝便趁着这个时候拉着林中晟溜了进来,跑到阮少泽对面,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你都被师叔藏了快一旬了,我们还以为你伤重得快不行了,担心得要死,没想到你居然已经能下地了。”
林中晟也道:“没事了就好,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伤好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前面不多久才醒的,原来竟睡了这么久吗?”阮少泽顿了顿,又有些茫然地朝林中晟的方向扫了一眼,“原来是你啊。”
林中晟皱了皱眉,觉得阮少泽的后半句话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