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威廉来说,这就是大事!
“别这么小气嘛,威利。”拜耳依旧故我的叫着这个昵称,想要为他可怜的哥哥开脱,“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么开不起玩笑?还是说英国人都不过愚人节的?请柬上明明写了,葬礼定在4月1日。谁都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不,威廉不明白,因为他的外祖母就死在4月1日,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忌日。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下次您葬礼的时候,我一定注意。”威廉无不讽刺的回敬拜耳。自威廉来到美国的第一天起,拜耳一家就没掩饰过对他的不喜,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犯贱,把拜耳一家当做什么长辈家人。β星人可没有血脉亲情的概念,他们只有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和我过不去,我就弄死谁的传统,“我一定不会因为您的死而着急悲伤,我会努力把它当成个笑话。”
拜耳的小儿子亨利不高兴了,他“霍”的一下拍桌而起。被撞到后面的椅子腿,摩擦着地板,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动。
“你怎么说话呢?!”亨利怒视威廉,他一直将威廉视作和他抢东西的外来者,如今好不容易抓到威廉的话头,自然是要借题发挥,好好闹上一场,“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育你的!这是两年一次的传统,你身为伯恩斯坦家的人,却连这个都不知道,怪谁?”
“你的意思是怪我母亲咯?”
玛丽妈妈对涉黑的家族没什么好感,她的家族在她选择离开后,对她也同样没了什么好感。
“不要把玛格丽特扯进来!”老伯恩斯坦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亨利吓的立刻没了话,他就是这么没种,欺软怕硬。
威廉却一点都不怕他外公:“她叫玛丽。”
至死,威廉的妈妈,都是以玛丽之名下葬的。玛格丽特这个名字,伴随着她在美国的过去,一同早早的被她埋葬了。
不少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对老伯恩斯坦讲话。当然,这些人也基本是第一次见到威廉。大家都知道,去年老伯恩斯坦从英国接回了他最喜欢的宝贝外孙,但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威廉的样子,哪怕是家族的核心成员也不例外。
可是不管威廉如何受宠,说到底,掌握主动权的还是在老伯恩斯坦,威廉这么说话,这不是没事找事嘛。老伯恩斯坦的亡妻和小女儿是他的逆鳞,谁碰谁死!
但惊人的一幕,却发生了。
老伯恩斯坦不仅没有生气,态度还反而更低声下气了一些,好像生怕威廉生气:“玛丽,玛丽,抱歉,威尔,外公老了,有些习惯总是改不过来,给我个机会,慢慢来,OK?”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卧槽,见了鬼”的惊吓。
只有早已经见识过“老伯恩斯坦在威廉的事情上,能有多没底线”的几个成员,不屑的撇了撇,瞧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伯恩斯坦已经退到了这一步,威廉自然也不会再步步紧逼,毕竟他们是一家人,不是你死我活的仇人。
“我也有错,说话太冲了,”威廉并不想对老伯恩斯坦发脾气,毕竟那是他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亲人了,但、但正是因为他对外公的在乎,才会让他尤为的受不了对方拿死亡开玩笑,“祖父母死了,爸妈也死了,我只有您了,能不要和我开这么残酷的玩笑吗?那一点都不好笑,我受不了这个。”
老伯恩斯坦的眼眶都湿润了。
拜耳的小儿子亨利却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他都快要吐了的表情。
“我们继续?”法律顾问开口。他总是充当和事佬的角色,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调解家族内部纷争。
葬礼策划人再一次念起了流程表,并机智的跳过了威廉上台演讲的部分,他直接拿笔在名单上划去了威廉参与的全部环节。
“明天,媒体将会……”
“不会有媒体。”迟到许久的萨巴蒂诺,终于风尘仆仆的推门走了进来。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把目光看向了他,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调整自省着自己。连二老板拜耳都挺直了腰板,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威利有“小JJ”的意思,外国小孩子小的时候比较爱这么说。
第29章 来地球的第二十九天:愚人节的葬礼。
威廉之前一直以为,整个伯恩斯坦家族,亨利只讨厌他,今天才发现,亨利其实谁都讨厌,包括萨巴蒂诺,他也敢呛声。
真奇怪,亨利竟然不怕萨巴蒂诺,明明在老伯恩斯坦面前的时候,亨利只敢安静如鸡。
当时,萨巴蒂诺刚一口否定了葬礼策划人的媒体计划。
各位上了年纪的叔伯表示,面对萨巴蒂诺这种不问别人意见,就直接决定的态度,能忍?……必须能忍!还是交口相赞,狗腿点的甚至直言:“我早就看那些媒体不顺眼了,拍拍这,照照那的,什么见鬼的言论自由,要是放在早些年的时候,哼,真拿自己当碟菜了。”
就在形式一片大好的和谐画面里,只有亨利真?勇士,敢于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每次都有媒体,怎么就这次不能有?你这样任性,你妈知道吗?!”
亨利倒也不是爱出风头到非要上报纸,他就是单纯想和萨巴蒂诺唱反调。
因为他们之间有宿怨!
如果拿这话问萨巴蒂诺,他肯定会一脸莫名其妙的反问,我能和亨利那个蠢货有什么宿怨?我怎么不记得?
咳,宿怨这个事儿吧,其实只是亨利单方面的敌对,他对他有意见!
一切的源头,来自两人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有着天壤之别的成就。萨巴蒂诺永远是亨利成长过程里的“别家孩子”,而从亨利的名字里就可以看出来,他父亲拜耳对他的期待,亨利,一家之主,可惜,这个“一家之主”却连自己的侄子都比不过。
“你必须给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要不我不服!”
萨巴蒂诺用一脸“你爱服不服,与我有何关系”的表情撇了一眼亨利:“因为没有,所以没有。我没必要对你解释我的任何一个决策,你决定不了,也理解不了。”
“萨巴蒂诺。勒森布拉!”亨利彻底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否定,很丢脸,“这是你对你叔叔说话的态度?”
“这是我对无名小卒说话的态度。”萨巴蒂诺气定神闲。
“……你!”亨利对萨巴蒂诺永远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从不吸取教训,总要上赶着被萨巴蒂诺羞辱。
这种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插嘴。哪怕是老伯恩斯坦和亨利的父亲拜耳,也只是看着他们“打闹”。
打闹?
是的,在老一辈人眼中,他们这就是亲戚间寻常的小打小闹。无论是亨利被萨巴蒂诺欺负,还是,呃,亨利欺负不了萨巴蒂诺,哪怕他比萨巴蒂诺大了五岁,他也一直是被智商压制的那个。反正,只要不出人命,长辈就不会插手小辈的事儿。包括威廉和亨利的争吵也是如此。
在亨利还准备和萨巴蒂诺说什么的时候,萨巴蒂诺已经直接忽略了他,对葬礼策划人道:“媒体最多只能待在教堂外围的远处,可以进行文字报道,不许有配图,但凡敢有任何一张葬礼上的照片被披露出去,我会让他们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敢惹我。”
萨巴蒂诺的表情不咸不淡,说话的语调平波无澜,但神奇的是,他说的每一个词,都像是有千斤重,狠狠的敲打在了在座众人的心头,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老伯恩斯坦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萨巴蒂诺,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当家人嘛,需要的就是这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态度。
……
夜露深重,圆月高悬。当伯恩斯坦宅的大部分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只有威廉还醒着,他抱着枕头,悄悄摸进了隔壁表哥的卧室。
“我就知道你也没睡。”威廉毫不客气的躺进了萨巴蒂诺的被子里。
我就知道你会在今晚来找我。萨巴蒂诺在心里回答,表面上还在假装询问:“来找我干什么?不敢一个人睡?”
“……你才不敢一个人睡!”被调笑了的威廉气鼓鼓的看向萨巴蒂诺,“我发现你学坏了,萨巴。我本来是想来谢谢你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哦。”萨巴蒂诺如是说。
面对萨巴蒂诺不以为意的表情,威廉更加生气了:“我说我不谢谢你了!”
萨巴蒂诺耸肩:“我说‘哦’。”
“……”威廉抄起枕头就要返回自己的房间,但直至他真走到门口,萨巴蒂诺都没有任何表示。威廉突然就又后悔了,转身风风火火的走回来,爬上床,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狠狠的压在了萨巴蒂诺身上。
萨巴蒂诺,甘之如饴。
“让你装X!”看不见萨巴蒂诺表情的威廉终于爽了,然后,勇气耗尽,他从萨巴蒂诺身上啃哧啃哧的重新爬了下来。态度端正的正式道了一回谢,因为萨巴蒂诺阻止了葬礼上的媒体报道。
威廉很不喜欢他的照片出现在报纸杂志上,即使是在生活里,他也很少会留下影像。
英国媒体素有无冕之王的称呼,连白金汉宫的女王一家,他们都敢监听。但即便威廉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伦敦的大小报纸,也还是没能有过任何一次机会,把威廉的照片刊登上去,哪怕只是个依偎在父母身边的侧身剪影。
“我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威廉突然有些愧疚,因为他对萨巴蒂诺的了解很少,他也想为萨巴蒂诺做些什么。
萨巴蒂诺总是能把威廉看的很透彻:“那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为什么不喜欢上报纸?”
威廉的父族,属于典型的欧洲隐形富豪,他们拒绝上市,坚决不会对外公布家族财产,家族成员也都十分神秘,甚至连死亡讣告都不喜欢登报。威廉的爸爸爱德华,大概是唯一与家族传统不符的奇葩。
不少人都觉得,从不出现在报纸上的威廉,正好中和了他爸爸的张扬。
但比别人多了一辈子经验的萨巴蒂诺,却并不觉得威廉不喜欢上报纸,仅仅是处于对父族传统的坚持。
威廉本身就不喜欢出现在报纸上,不,准确的说,威廉更像是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太多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威廉就已经做好了要从所有人的世界里全身而退的准备。他不需要存在于历史里,或者任何人的记忆里。
但这又与威廉喜欢从事制片人的工作,有着极大的矛盾。
萨巴蒂诺一辈子没怕过什么,他只怕会再一次失去威廉。而冥冥中,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威廉不想上报的原因,会改变很多东西。
历史从这一晚,真正开始拐上了不一样的道路,最起码对于萨巴蒂诺来说,他和威廉的感情线出现了不同。
威廉打量了萨巴蒂诺许久,才郑重其事的问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是的,我很好奇。”萨巴蒂诺点头。
“如果我说我不能告诉你呢?”
“那就别说,我会尊重你。”不过你已经告诉我了一些,亲爱的,你不能,不是你不愿意,这就已经泄露了不少信息。
“也许未来的某天,我会告诉你。”威廉在最后,做出承诺。如果在萨巴蒂诺死之前,他就完成了他的考试题目,他会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然后再和萨巴蒂诺道别离开。这是威廉从未想过要说的秘密。如今想想,告诉萨巴蒂诺,好像也没什么。
萨巴蒂诺微微勾起唇角:“我很期待。”
……
4月1日,愚人节,老伯恩斯坦亡妻的忌日,也是老伯恩斯坦为自己选定的“下葬日”。
“葬礼”弥撒的举办地点,是一座正统派的犹太教堂,位于上城区70西大街2号,教堂后面就是正统派历史上的三大墓地群之一,圣詹姆斯墓地,与教堂同名。
外人都以为圣詹姆斯同其他两处墓地一样,都已经不再使用。但事实并非如此,最起码,老伯恩斯坦就为自己和亡妻在这里预订到了位置。二十年前,老伯恩斯坦的亡妻先一步入葬,然后她就一直在绿树长荫下安静等待,将来某日与老伯恩斯坦合葬。
黑色的加长林肯和宾利成群结队的停在了教堂门口,多到乍一看仿佛都看不到头。
NYPD(纽约警察局)特意为这天,封了曼哈顿上城区的几条街道。倒不是警匪一家,而是不这么做,警方怕出现意外。今天能被邀请出席的,都是带着真家伙,并且不惧怕当街使用它们的人。
当然,“葬礼”上也不都是各个家族的教父和他们的家人,还有正儿八经的干净人士。好比华尔街的金融大鳄。犹太人掌握了美国少说三分之一的经济命脉,而这些巨头,都一个不少的出现在了伯恩斯坦的“葬礼”上,因为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和伯恩斯坦有合作,或者干脆就是在伯恩斯坦家族的庇佑下,免于了其他家族的敲竹竿骚扰。
政界和司法界也来了不少大佬,FBI、CIA、NSA、IRS均有副主管级及以上的大人物出席,NYPD的局长在这些人面前,连渣的都不是。
黑白两道都俨然是把这两年一次的“葬礼”,开辟成了又一个重要的社交场合。
所有人都穿着素色正装。威廉也不例外。他和萨巴蒂诺穿了一身相似的银边燕尾,黑领结,白方巾,马尾衬,显得严肃又神圣。威廉一直跟在萨巴蒂诺的左手边,被介绍认识了不少“叔伯”。不过每当有人想要和威廉“进一步”交流的时候,萨巴蒂诺就准会巧妙的转移话题,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去别处。
威廉对此是十分开心的,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说真的,如果不是老伯恩斯坦是他的外公,他一定会直言对这些家族的不喜。
生命是值得尊敬的,为一己私欲就夺去一个人生存的权利,这在威廉看来是极其不可原谅的。
所以从始至终,威廉都显得很安静,如果不是他跟在萨巴蒂诺的身边,基本没谁会注意到他。但也因为萨巴蒂诺,大家只顾得上巴结萨巴蒂诺,很少有人会特意照顾威廉的情绪。萨巴蒂诺就像是个天生的发光体,哪怕他不苟言笑,也能轻易的成为聚会的中心和权威。
“不喜欢那些人不用勉强,我介绍几个‘干干净净’的给你认识。”萨巴蒂诺是肯定不会忽略威廉的。
“他们不会想认识我吧?”在教堂外面负责监视的几个FBI,看威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下一代的犯罪头目。就在刚才,有侍者不小心撞了威廉一下,威廉本来只是想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备用手巾擦一下,结果就有不少“正义使者”捂住了上腰放警枪的部位,露出了严阵以待的表情。
威廉很无奈。他们这是以为他要干什么?开枪杀人吗?就因为有人撞了他一下?
萨巴蒂诺也想起了刚刚那搞笑的一幕:“你会习惯的,把它当个生活小乐趣吧,看他们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一惊一乍。”
“我会努力适应的。”威廉干巴巴道,他并不觉得他会适应。
“我介绍给你的不是那些正装先生,而是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他们在好莱坞都有些小生意,我想,应该能对你有些帮助。”犹太人在好莱坞一直都占据着举足若轻的地位的,不少知名的导演和影帝、影后都是犹太出身,而帮助他们实现这一切的,则是他们身后有人有钱有资源的犹太同胞。
只要在好莱坞混,就绝对绕不开这些人。
威廉妈妈犹太人的身份,为威廉在他们中大开了方便之门,因为根据犹太人约定俗成的认知,只要母亲是犹太人,孩子就是,而犹太人,总会互帮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