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仵作过来,经初步检验,死者菱月全身上下就额上一处伤口,与床柱上的血痕对应,确系触柱而死。
“大约是因夫人之故,这丫头自责伤心太过,这才寻了短见。”前厅,忠信伯长吁短叹道。
顾璟道:“伯爷,丫鬟菱月的尸首我们需带回大理寺做进一步检验,近期伯府上下还请不要出远门。如此,万一案子有所进展,也便于知会伯爷。”
忠信伯有些错愕地问道:“菱月的尸首也要带走?这……门窗紧闭,她死于屋内,莫非死因还有什么蹊跷?”
顾璟十分官面地回答:“人命关天,本官也是职责所在,还请伯爷见谅。”
一行回到大理寺时已近中午,顾璟瞧着姚征兰跟着仵作往验尸房去,喊住她问:“你去作甚?”
“我去看看。”姚征兰道。
顾璟:“仵作也要吃饭的。”
姚征兰:“……”灰溜溜跟着顾璟回到房里,洗手吃饭。
因心中还在琢磨这个案子,姚征兰吃饭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顾璟见她光吃米饭不吃菜,抬眸看了她一眼。背着光的女子眉如翠羽唇若涂丹,秀色可餐。
想起昨夜李逾对他说的那番话,顾璟问她:“你对南阳王,是否有什么成见?”
姚征兰一愣,随即想起昨日南阳王因救她而落马受伤,而今天她到了大理寺便专注于杜夫人的案子,竟然一句都不曾过问他的伤势,真是太忘恩负义了。
她讷讷地放下筷子,低着头道:“对不住顾大人,是我疏忽了。不知郡王他伤势如何?”
顾璟见她如此,知道她误会了。
“他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并无大碍。是我方才问得不对,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如何看待南阳王?”
姚征兰有些迷惑地抬头,“如何看待南阳王?我……我不是我哥哥,待哥哥伤愈后,我大概也不会再有机会与他见面了。我如何看待他,重要吗?”
这话倒把顾璟给问住了。
姚征兰见他不说话,又道:“不过顾大人若定要知道,我说出来也无妨。因为哥哥受伤一事,我原本对郡王是有些怨言的。昨日在球场上,他奋不顾身地救我,我又觉着,许是他与我想得也不太一样。但不管他是怎样的人,他若对我不好,我无可奈何,他若对我好,我也承受不起。所以,我只想在代替我哥哥的这段时间里,尽量少与他接触,若能不见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着,她偷偷抬眸看了顾璟一眼,老实道:“顾大人,你与郡王是表兄弟,我这样说,你该不会生气吧?”
“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又为何要是生气?吃饭吧。”顾璟道。
饭后,两人略作休息,姚征兰又提出要去验尸房看尸体。
“你究竟为何如此笃定那丫鬟不可能是自尽?”顾璟问她,“只凭直觉?”
“我不笃定,我只是怀疑。我在菱月房里发现了她的首饰盒子,里面有十七对各种材质的耳坠与耳环,显而易见这个丫鬟是非常喜欢戴耳环的。而尸首发髻整齐,绢花发簪都戴得好好的,显然事发时这丫鬟并无卸妆的打算,但她的耳朵上却没有耳环。我问过与她最要好的荷月,就是那个圆脸的丫鬟。她说菱月最近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对镶嵌珍珠的银耳坠,很是喜欢,日日都戴。如今这副珍珠耳坠却是找不着了。”姚征兰道。
顾璟闻言,没再多言,只与她一同去了验尸房。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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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工程龙老班克送的龙蛋和上尉大人借的学费,橘里成了艾斯特初级龙学院的一名新生。
她的志向是成为帝国战斗力巅峰——狂龙战士,可惜她养的三头幼龙却是这样的:
皮糙肉厚的小黑龙是个上了角斗场就用舌头狂刷对手的憨货。
平平无奇小雨龙心思敏感只想争宠,最大的心愿是成为橘里的专属淋浴喷头。
颜值爆表的小白龙一天到晚“咿哦咿哦”地招蜂引蝶不思进取。
总之,就是一条能打的都没有。
瑟兰多铎看中了橘里的战斗力,不失时机地上前勾搭:“加入我们的战队吧,我们战队的龙能打。”
橘里考虑三秒钟,答应了。
这一点头,直接让巨龙帝国的史书上多了这样一行字:女王陛下于帝国历1037年在多特郡艾斯特初级龙学院加入巨龙王冠战队,开启了她建功立业的序幕。
第27章 ·
菱月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木台上, 仵作正在做第二遍检验,见顾璟与姚征兰来了,忙上前来行礼。
顾璟拿过写了一半的复验格目, 复验也并未检查出尸首有何可以证明是死于他杀的痕迹。
姚征兰来到尸首前面, 俯身仔细看尸首额头上那处创伤。
“伤成这样,怕是骨头都碎了吧?”她自语道。
“姚评事好眼力, 确实颅骨都撞碎了, 这女子是一心求死啊。”仵作在一旁道。
姚征兰顿了顿,对仵作道:“用酒醋法再验一遍吧。除了面部,胸胁, 双乳,脐腹, 两肋之外, 后颈与双臂也要用酒醋蘸纸敷上。”
用酒醋法验尸甚是繁琐, 仵作一听就苦了脸,道:“姚评事, 酒醋法一般是用来协助判断难以确定死因的案件的,这具尸首额上那处创口已然足以致命,还有这个必要用酒醋法再验吗?”
“哪来这么多话,照姚评事说的去做就是了。”顾璟在一旁冷着脸道。
他一开口,仵作哪敢再有半句啰嗦,喏喏地去准备了。
两人从验尸房出来,顾璟道:“想不到你对验尸亦有涉足。”
姚征兰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道:“原来我是有些惧怕尸首的。只是, 在其位必得谋其政, 既然如今我做了这审狱断案的大理寺官,又怎能对至关重要的验尸一知半解呢?所以这些天便把家中相关书籍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算是略知一二罢了。”
酒醋法验尸至少需得一个时辰,两人审核了几份卷宗后,仵作匆匆来报,说是在尸首的后颈验出了伤痕。
两人急忙跟着仵作来到验尸房,果见在酒醋的浸润作用下,菱月的后颈两侧显出两道瘀痕来,左侧窄,右侧宽。
姚征兰上手比对了一下,对顾璟道:“顾大人,这应该是个男人的手印,力气很大的男人。菱月被这个男人掐住后颈撞向床柱,之后很快就死了,所以这道瘀痕一开始没能显现出来。”
顾璟负着双手,思索着道:“死者遇害是在晚上戌时到亥时之间。这个时间段,寻常人无事早已入睡,而死者衣裳钗环整齐,床上被褥亦整齐,显然是在等人。这个男人能在晚上顺利进入她房间,且在床前趁其不备杀死她,与她关系定不一般。”
他看向姚征兰:“你可有问过其它丫鬟,这菱月在伯府之内是否有相好?”
姚征兰道:“问过了,荷月说并未发现她与谁相好。”
顾璟略略皱眉:“没有目击证人,尸体上也只留下这么一个并不具备识别特征的伤痕,再加上反闩的房门……即便我们有怀疑对象,对方打死不承认,我们也无可奈何。”
姚征兰与他离开了验尸房,这才道:“房门反闩之谜我能解开,菱月之死,如今证明是被人谋杀,那想必就与杜夫人的案子脱不了干系。顾大人担心我们再去伯府调查可能会打草惊蛇,那不如回本溯源,还是从杜夫人的死开始着手。
“散发着浓重腥臊味的马靴,发情的公马,还有这个突然被人谋杀的菱月,基本可以推断杜夫人的死绝不是意外。那么,是什么人要害杜夫人,害她的动机又是什么?顾大人,我们可否派人去打听一下忠信伯与杜夫人的夫妻关系如何?以及,伯府内各方人际关系如何?”
“自是可以。”顾璟道。
“还有,那对珍珠银耳坠。若真是被凶犯拿走,我猜不外乎出于两种目的。一,这银耳坠就是凶犯送给菱月的,杀死菱月之后取走耳坠,是为了彻底断绝旁人从这对耳坠查到他身上的可能。
“二,丫鬟能戴的珍珠耳坠,即便好看,想必也名贵不到哪里去,当是当不了几个钱的。凶犯将之取走,很可能是临时起意,想用这对耳坠去讨好另一名女子。
“若是第一种,便不能将伯府的伯爷公子排除在外。若是第二种,证明凶犯身份较低,结交的女子身份也低,所以才会连这样一双耳坠也眼馋。那就应该从伯府的家奴小厮抑或寄居在伯府但身份较低的外男入手调查。”姚征兰分析道。
顾璟沉重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看着姚征兰道:“双管齐下,想必很快便会有所收获。”
“嗯!”姚征兰弯着唇角点了点头。她虽为着保住哥哥这个官职才顶替哥哥做了这大理寺评事,但等哥哥醒来,未必就不会责怪她胆大妄为。若能在他醒来之前破几个案子,到时候也好拿来为自己辩解一二。
待到散衙时分,姚征兰收拾一下东西,站在自己书案前踌躇。
还在阅卷的顾璟眉眼不抬:“何事?”
“顾大人,您看我什么时候去探望郡王比较合适?”姚征兰问。
顾璟抬眸:“你不是说不想与他见面么?”
“可是他毕竟是为了救我而落马受伤,我若不去看望他,实在是于礼不合。”姚征兰为难道。
“我说过了,他并无大碍。你若有心,得空带些桂花鸭来,我替你带给他就是了。”
姚征兰:“桂花鸭?”
顾璟点头:“这时节鸭肉肥嫩,他就爱吃这个。”
姚征兰回到伯府之后,就打发白鹿去市场买鸭。白鹿是个好吃的,买食材独具慧眼,在外祖家时,舅母也总爱叫他去买鸭子的。
且不说姚征兰这边一晚上都在厨房里忙活做桂花鸭,顾璟回到梁国公府不久,李逾便兴冲冲来到他院中。
自从和他坦白看上了姚征兰之后,他自觉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了,进来便问:“她如何?她如何?她今日如何?”
顾璟放下擦脸的帕子,回头见他一副眉眼生春的模样,遂打发江云与渭树两名小厮出去,在桌旁坐下道:“你别再招惹她了,她并不想与你多有往来。”
“你怎知她不想与我多有往来?”
“我替你问过她了,问她对你观感如何?她说你贵为郡王,对她不好她无可奈何,对她好她也承受不起,最好便是不要再见面。”顾璟道。
李逾一听给气得,高声道:“谁让你替我问她了?我不是叫你不要过问我与她的事吗?”
顾璟凉凉地瞥他一眼,道:“你声音还可以再高些。”
李逾一噎,忙又压低了声音道:“谁让你问她了?你现在问她肯定是这么说啊。她哥哥因我之故受伤,昨日我虽在马球场上救了她,却不想自己一个不慎摔昏过去,害她被姑妈关在了马具房里,想来吓得够呛。我现在在她眼中,必然就是祸水一般的存在,她能说我好吗?”
“总之我瞧着她对你无意,你还是不要再折腾了。”顾璟道。
“不行,我必得让她对我有意。”李逾赌气道。
顾璟皱眉:“何必强人所难?”
“就凭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哪个女子的容貌似她一般,让我一见就心生喜欢。”李逾道。
一见就心生喜欢?想起前两日母亲的问题,再听到这熟悉的话,顾璟不免耐住性子看着李逾。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我娘觉着,若是成了家有了妻儿,许是我能更懂事更有担当一些。是故从我十六岁起,她就给我相看结亲对象了,三年来断断续续相看了有六家。
“不怕你笑话,我娘担心我胡闹,连相看的过程都给我省了。但是吧,这六家姑娘我还是都见着了,偶遇,堵人,我什么干不出来啊?拼着被上家法,我就是不能让他们把我的终身大事给随便定了。
“我是我娘的亲儿子,她自然不能害我,所以这六家姑娘单就外貌而言,都是没的说的。只是我看在眼里,虽觉尚可,却也从未生出过喜爱之意。第一个让我一见就喜欢的,就是那因我摔下楼去的姚晔。”
顾璟瞠目。
“你别那样看着我,当时我也吓了一跳。我就在想啊,难不成我也好男风,只是我自己不知晓?为此那天下午我酒都多喝了好几杯,趁着醉意搂了旁边不知哪家的公子一把,差点把我给恶心吐了。
“那时我才明白,我不是好男风,我就是喜欢那张脸而已,可是,这么一张脸,它怎么偏偏长在一个男子身上?就在我灰心失望感叹天意弄人之时,忽的发现,这姚晔竟有个孪生妹妹,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你说,这不是天助我也么?
“光是容貌讨我喜欢也就罢了,难得的是性子也对我胃口。第一次见面,她把我这么重重一推,要不是后面人扶着,我能摔个四仰八叉。第二次见面,我叫她请我吃饭,她勉为其难请我去路边小摊上吃了一碗面。第三次见面,我用玉讹她,说同意跟我交好便不用赔了,她说‘不敢高攀’。第四次见面,我叫她陪我打马球,她说‘我身为男子,不好男色,请郡王莫要纠缠’。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你瞧瞧,多有趣!”李逾一边说,一边笑得狐狸也似。
顾璟:“……”
“我瞧你就是闲的!你若无聊,京中乐子多得是,别拿她打趣。她也不容易。”顾璟道。
“我当然知道她不容易,我都调查过了。一岁没了娘,两岁爹要娶后娘,把他们兄妹送去了外祖家。十六岁大舅父战死,外祖家没落,十九岁被舅家退了婚,只能回到京师来。她那个爹将她视作奇耻大辱,只想草草将她打发出门,连卢家那样的污水塘都将她往里推。昨日球场出事,她那继母和弟妹居然丢下她自己跑回家去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哥哥,现在重伤在床昏迷不醒……”
顾璟听到此处,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