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民翻着阴文典籍出神,我又问了几次,他才回过神,告诉我他要回家一趟。
我问干嘛去。
李大民道:“关于这部阴文,我想起一些东西,回家去拿。拿回来咱们再讨论。”说着急匆匆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在沙发上翻阅着阴文典籍,看来看去也看不明白,上面的文字不但费解而且看久了感觉很邪,笔划勾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又看看王月写的笔记本,上面都是她对于阴文的一些猜想和随笔,大部分都没什么价值,不过里面提到一个细节很有意思。王月发现阴文实在太难搞明白,所以她尝试了一种古怪的方法,她让自己出魂梦游。这种梦游方式和普通人得梦游不一样,王月是通过某种秘传法术,使自己处于一种离魂深睡状态。
她想通过梦游后的状态来解读阴文,或许能够有所发现。
最终的结果是,这件事变得愈发怪异,王月在梦游之后确实对阴文做出了解读,还记录了下来,可在王月清醒之后再看自己梦游时写的东西,她发现竟然一个字都看不懂!
梦游后写出来的字体不是汉字,也不是阴文,而是莫名其妙的另一种文字。
愈发的怪异,这第三种文字是什么,王月也不知道。不过她觉得这也算一种出乎意料的发现,所以她一直在坚持梦游解读。
我想起那天晚上,小区里第一次看到梦游状态的王月,当时吓得一身冷汗。现在回忆起来,没想到后面还有如此诡异深邃的背景。
我翻到笔记本的最后面,那里的几页记录的就是王月梦游写的字,我这么一看,不禁浑身发凉。这些字的怪异程度堪比阴文,每个笔划勾连看起来都像是阎王爷的勾魂令,很多字似乎是汉字里“尸”和“鬼”的变形体,凑在一起,鬼气森森的,大夏天也能看的浑身发凉。
我赶紧把笔记本合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敲响了,过去把门打开,李大民回来了,还背着一个登山包。我纳闷地看着他,他走到沙发前,拉开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是好几本的大部头书和一些本子。
“这是啥?”我问。
李大民道:“刚才看阴文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种文字以前见过的。”
“啊?”我大吃一惊:“你见过?”
“嗯。”李大民说:“清末民初时有一个天才儿童,成了大科学家,此人名叫江希张。他小时差点被选做溥仪的伴读,被康有为誉为民国第一神童。就在他十岁那年,写了一本书叫做《大千世界图说》。书的内容呢,写的是幻想的宇宙目录,用传统的宇宙观来论述宇宙的世界,所以叫‘大千世界’嘛。在这本书里,小小年纪的江希张发明了一种宇宙文字,用来地球人和外星人作为联系所用,他说这是宇宙高等文明通用的文字……”
我打断他:“江希张写这本书的时候是多大?”
“十岁。”李大民说。
“写于清末?”我问。
他点点头。
“可能吗?清末一个十岁的孩子,写出一本如何和外星人沟通的指南?”我笑笑摇头。
李大民道:“是不是听起来极为不合情理?所以现在有种说法,说是有人冒江希张之名所做。这个咱们就不考据了。”
“你提他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说。
“你还不明白吗?”李大民说:“江希张发明的这种宇宙文字就是阴文!”
我头发根刷一下竖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李大民从倒出的书里翻出一本,这是一本页面泛黄的黑皮书,年头已经太老了,封面用繁体字写着《三千大千世界图说》这几个字。
“这本书已经绝版。”李大民道:“这本还是我爸爸年轻时候在河南一个地下旧市里淘来的。要么说机缘呢,数年前我爸的无意之举,今天他儿子正好就应上了。”
李大民把书打开,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我看。
上面全是繁体,看起来特别费劲,我勉强看下来,大概看懂是什么意思。江希张把这种文字叫做“穿越天河”字体,什么意思呢,穿过冥河到另一个世界的含义。
说实话,我绝对不相信这是一个十岁孩子写的,还是清末。仔细看下去,整套理论体系相当完整,设定天马行空却不失逻辑,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写的?说实话,我都编不出来。
我仔细看看书上的内容,又对比阴文,真是出奇的相似。
李大民坐过来,用手指着书上说,“你看,每个文字他都做了注释,这种文字基本的构成元素是‘上下左右金木水火土……’,是认知这个世界的基本感知。阴文的结构更复杂一些,但基本的构成元素没变,还是这些东西。”
我心怦怦跳,喉头动了动,仿佛窥见了新世界的大门:“大民,你还真是厉害。”
李大民笑:“现在都讲究联机学习,哪还能像以前那样固步自封,有好东西也不拿出来分享。就像刚才,要是我不发火,你都不能告诉我这件事。”
“嗨,我也是有苦衷的,”我解释:“王月再三叮嘱我,阴文关系重大,一旦出世,恐怕会被很多人所觊觎,到时候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和我讲你怕什么的。”李大民道:“来,来,我来破解一下阴文。”
“你要能破解那就更好了,”我叹口气:“就不用费劲巴拉去找什么刘洋了。”
“不,不,”李大民说:“这里只有阴文下册,上册是什么咱们还不知道,这种事最怕一知半解。刘洋该找还得找,咱们的工作也得做。”
我和李大民拿着纸和比开始研究阴文典籍上的文字,我头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困难而又好玩的工作。
每个字都可以拆开,每一部分都是独立的元素,困难的是组合在一起怎么理解。比如说有一个阴文,上下结构,拆开之后对照《大千世界》里的文字表,可以知道它是由“上”和“水”组成。可组合在一起如何理解,这就太难了。
“上”和“水”在一起,可以理解成雨,理解成云好像也不错,要再发挥点想象,说成运输机,似乎也在理。运输机运送水支援灾区嘛。
所以说,就算我们找到了规律,可真要往上凑,却感觉千头万绪,很难定准。
我们一直研究到深夜,李大民扔下笔,揉揉眼说:“我知道阴文上册写的什么了。”
我问什么。
李大民道:“上册肯定记载着阴文的构成原则,咱们现在能解读字里单个的组成元素,却缺少一个规则把它们联系起来,上册一定是讲这个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上册,阴文还是天书一部?”我说。
李大民打了个哈欠:“我是顶不住了,得睡会儿,明天还得上班。”他到里面卧室休息去了。
我全无睡意,抽着烟翻着阴文典籍,又对照江希张的书。这种文字到底是哪来的,是江希张发明的,还是他通过某种方式获知的呢?
这种文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会儿,头发炸,忽然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王月。我走进卧室,端坐在王月前,通过通灵镯进入中阴之境。
王月还坐在写满阴文的那堵高墙前发呆,动作似乎和我离开那时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走过去,在她的身后轻声叫名字。王月猛然回过头,惊喜地说:“林聪,你来看我了。”
“你在这里不闷嘛?”我纳闷地说:“一直在这里研究,研究出什么了?”
“咦,”王月说:“你走了还不到一分钟,就又回来了,我还没觉得闷。”
我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现实时间完全不一样。距离上次我进来,已经整整过去一天,可对于王月来说只是一分钟。
我把这一天发生的经历都和她说了。王月听说李大民找到了阴文的出处和根源,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好半天都没退。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卡在阴文的上册,”我说:“只要找到上册,秘密我们就会迅速破解。”
王月摇摇头,苦笑着说,那要先叫醒刘洋才行,哪有那么容易。
“对了林聪,我要托付你一件事。”她说。
“说吧。”
王月道:“我恐怕要卡在这个难关很长时间,如果出不去,肉身会渐渐起变化,平常这么放置肯定不行,所以想托付你打一个电话。”她报出一个电话号码:“接通后你说找一个叫解铃的人,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他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会用最好的办法保留我的肉身,剩下的事你就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