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盒子可以吸收月光精华,狗妖是福至心灵,该着有这么一步福缘,它借机吸收月精,开始修行。
时间悠忽又是百年过去,狗妖渐渐成了气候,感悟天地,顿悟山河,但它毕竟不是人,少了人的肉身,总是无法突破那一次至关重要的境界。
它知道自己需要一次契机。
又是不知何年何月,山里来了两个人,是一男一女,手里都拿着古怪的仪器,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找了一圈来到神龛,那女的用手探进神龛里摸索,摸到了那一盒东西,拿了出来。
狗妖大惊,它的修行完全仰仗此物,现在竟然被这个女人窃走,她到底是干嘛的?
盒子放置这里超过百年,上面是厚厚一层灰垢,女人和男人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它打开。打开之后,狗妖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它目瞪口呆,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东西。
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块冰,阳光下璀璨生光,而且肉眼可见这块冰暴露在阳光里,正急速融化。
女人赶紧关上盒子,狗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它马上和这个女人沟通,它们用的是心念。
听狗妖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找到过妈妈留下来的笔记。我磕磕巴巴地问:“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孙小娟。”狗妖告诉我。
我的猜想落到了实处,确实是妈妈,不用说,和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就是我爸爸。
我问狗妖,你们当时都谈了什么。
“我们达成了协议,”狗妖说:“她助我修行,我修行大成后会报答她。我没有骗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天人之愿,都包含因果,所以言出必行。那个叫孙小娟的女人跟我说,她用不着我来报答,但是希望我在修行后能够帮她的儿子。她希望自己儿子长大以后度过重大难关,让我助他一臂之力。”
我僵在那里,脑子嗡嗡响,很久没有回过神。
妈妈冒着巨大的风险,和恶鬼狗妖谈判,她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说。
“不知道。”狗妖说,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充满了惊讶:“你不会就是孙小娟的儿子吧?”
“是的。”我说:“我叫林聪。”
“是你妈妈让你来的?”狗妖大惊。
“算是也不算是,很复杂。”我说:“我妈妈现在遭难了,我必须要去救她,她说自己罪有应得,要想救她就必须偿还代价。她让我找到三个恶鬼,送回中阴之境,而你是第一个。”
“原来是这样。”狗妖喃喃:“栽在你手里我也不冤,天道轮回,因果报应。从哪里开始,终归还要回到哪里去。我跟你去,去我该去的地方。”
狗妖说实在话还是比较通情理的,这妖物心性极其通透,很多事自己能举一反三琢磨明白。假以时日,我觉得它能获得大成就。
“其实把你送入中阴之境未必是什么坏事。”我说。
狗妖道:“我知道,那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中阴之境也好,深山老林也好,王四的肉身也罢,这些都是变化的外物,本质的东西是不变的。”
我怔了怔,感叹说:“你有此一语,可见境界不低。对了,那块冰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狗妖很坦诚:“这是至今留下来的谜团,你妈妈没和我说过。或许随着你的深入探索,会有所答案的。”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是关于地下古鼎和留在地洞里的古籍。
狗妖说,那地方也是孙小娟指点它过去修行的,至于我妈怎么知道,这个她从来没说过。
我现在带在身上的古籍和三颗药丸,都是和妖物修行有关。
“妖物修行?”我疑惑地问。
“就像我这样的非人类,”狗妖笑笑:“我们的修行和人类不一样,身体结构到思维方式都不一样,我们有独到的一套体系。那些古籍和药丸,对你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在别的妖物眼里,就是至尊宝物。我现在修行尚浅,无法服用那三颗药丸,日后若遇到大妖,此物能给你换来想象不到的财富和助力。”
“这么厉害。”我喃喃。
“古之天材地宝都是给人准备的,炼器炼丹也都是人给自己用的,很少听说有哪个人费劲巴拉搜集那么多宝贝,炼出神丹给狗服用。”狗妖自嘲:“你们人类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看到妖物,你们第一反应也是消灭而非互帮互助。”
“这倒也是。”我说。
“所以现在能流传下来关于妖物修行的秘典或是丹药,都是古代修行大成的那些大妖们留下来的,极其珍贵,没有个千年以上的修行根本就不够看。这得多大的机缘。”狗妖感叹:“其实你如果不来,按照我正常的节奏,再有三四百年我就可以服用丹药更上一层楼了,只是因缘际会,我不能走这条路了。当然,未必是什么坏事,谁知道呢。”
我感觉这狗妖太坦诚,坦诚的可爱,我说,如果不是救妈妈,但凡有一点可能,我也不会把你带回去。
“你这恻隐之心动的不是地方,”狗妖说:“你的恻隐之心对我未必好,你的决绝无情对我也未必是坏。万事万物之间都有自己的节奏,不以你的主观为转移,该怎么就怎么做就好了,不要让这些主观情感影响你的判断。”
我站在那里就是一怔,这话的意思李大民也曾经说过,我一直觉得这是他的胡搅蛮缠,今天再听狗妖这么说,真的有所启发,我好像悟到了什么。
在狗妖的指点下,我很快来到王四以前住的几栋护林小屋前。他们都在,大火已经扑灭,那几个屋子烧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燎得深黑的残垣断壁。
皮南山正在跟赵老嘚儿说着什么,赵老嘚儿面沉似水,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
我从林路拐出来,看见我回来,皮南山惊得跳起来:“林聪这一晚上你跑哪了,我们正寻思组织人手巡山呢。”
解铃看我的表情,问,是不是抓到狗妖了。
我长舒口气,“大功告成。”
赵老嘚儿赶紧过来抓住我的手:“大兄弟,你真的抓到了,在哪呢那条狗?”
我把右手腕竖起来给他们看,在我的手腕上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狗头标志。
赵老嘚儿没明白,问我怎么一晚上把狗头纹在自己腕子上了。皮南山道:“老赵,你别老杆了,狗妖已经被林聪降服,这是封印。”
“那,我女儿?”赵老嘚儿小心翼翼说。
“没问题。”我说:“我保她万无一失。”
赵老嘚儿一脸的乌云散去,拍着我的肩膀,连连夸小伙子不错。
皮南山着急,抓耳挠腮地,问我怎么降服那只狗妖的。我说等出去再说吧。
毕竟这里人多眼杂。我身上藏着宝物,这些不能见光,如果真引来什么大妖,我可麻烦了,完全对付不了。
我们从山里出来,没有停留,直接开着车回到江下镇。到赵老嘚儿家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哭哭啼啼的,我们互相看了看,赵老嘚儿吓得脸都白了,现在传来哭声不是好事,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女儿……死了。
我们冲进屋里,老娘们哭着迎过来:“老赵……”
“怎么的?!”赵老嘚儿眼珠子瞪圆了:“说话!”
“你看看你闺女去吧,不行了。大夫来过了,下了病危通知。”娘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老嘚儿连外面的貂皮都不脱,三步两步窜上二楼,我们赶紧在后面跟着。到了他闺女的房间,有两个大夫还有护士正在给女孩做检查。一个大夫看我们进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是她爹,怎么的。”赵老嘚儿犯了脾气。
“你女儿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早送医院?”大夫生气:“现在人不行了,考虑一下后事吧。”
“考虑嫩娘,”赵老嘚儿破口大骂:“给我滚,都给我滚!跑这添乱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大夫忍着气:“你以为我们大老远稀得来呢。先把出诊费结了。”
赵老嘚儿恨不得揍人,可这时候争吵就有点不知道分寸了,他忍着气让助理带几个大夫护士出去,把钱结了。
等外人都走了,赵老嘚儿看着女儿气若游丝的样子,眼泪刷一下来了。他看着我,鞠躬抱拳:“大兄弟,我女儿的终生幸福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