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阁的人没找你麻烦吧?”他转而问起别的来。
林风致一怔,没明白他是何意思,只听他又道:“如果他们找你麻烦,你也不必害怕,报上我的名号,让他们有事来找我便可,不必和他们多废唇舌解释许多。”
这回她听明白了。为了调查太虚图被盗之事,珍珑阁的人前前后后来了三拔,不断问及那日情况,林风致巨细靡遗全都说了,但总有两件事,是怎么也无法解释清楚的。
一是太虚图为何出现在她手里,二是那盗宝之人为何突然离开。
这两件事,前者她说不清只能糊弄过去,后者她以自己身上带有镇宗法宝为由也搪塞过去,但难免引人疑窦。凌少歌当时在场,应该也觉得这两点存疑,可他并没向她究根刨底,反而是替她着想,生怕她遭人刁难,竟要给她撑腰。
这让林风致心头生起暖意,微微一笑,道:“他们只是多问了几次,并无其他冒犯,你不用担心。”
语毕,她又真诚道:“凌少歌,谢谢你。”
面对她突然的正经,凌少歌反有些不自在,他撇开脸,扭了扭肩,反手探到后背。
“怎么了?”见他动作扭曲,林风致凑近他问道。
凌少歌似乎正在费力憋着什么,憋得脸颊见红,终于忍不下去爆发,一把扯落自己一侧衣裳,露出半边身体,朝她道:“快点,帮我挠挠。”
林风致被他弄傻,刚刚生出的暖意烟消云散。
“愣着干什么?”凌少歌侧身以背对着她,斜落的后襟之下,是已然结痂的伤口。
伤口四周微微泛红,正在长新肉,是会发痒。
林风致弄明白怎么回事,一阵无语。
这魔尊,是真没拿她当外人啊!
“不能挠,万一挠破了,又得好些天才能长好。”林风致一边道,一边取出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碧色凝膏,以指腹沾染后,轻轻抹到他的伤口上。
清凉爽快的感觉压下那股磨人痒意,凌少歌舒坦许多,侧头望向她,只看到她微垂的脸庞上极认真的神色,不知怎的,他心里生出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来。
像有根羽毛,轻轻落在心房上。
又像是一只小蚂蚁,缓缓爬过他的心。
林风致给他抹完药,又提起他的衣襟,整了整,才道:“魔尊大人,我们九寰仙界的男人呢,要是让人看了身体,是要和那人结修的,你可得小心点,别把西境的习惯带到这里来。”
凌少歌蹙了眉:“什么鬼风俗,我从没听过。”
林风致是在瞎掰,她实在受不了凌少歌动不动脱衣服这行为,虽然他很养眼,但老这样她也吃不消呀。
“现在听说了!”她道。
“那又如何?”凌少歌挑眉。
“那又如何?”林风致反问一句,又答,“你在别人面前随随便便坦露身体,就不怕秋上神心里不痛快?”
“我本来与秋月明之间也没什么,为何要操心她的想法?”凌少歌都快被她绕糊涂了。
“你不是向昆虚提亲了?”林风致也被他弄懵。
按小啾的说法,凌少歌应该钟情于秋月明,她以为搬出秋月明,会让他收敛一点。
“我是向昆虚提亲,但秋月明拒绝我了。幽澜魔修是要向伴侣忠诚,但……她不是我的伴侣。”凌少歌直白道。
“可你不是钟情于她?”林风致见他神情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般,也是大为头疼。
“钟情于她?”凌少歌转过身,面向林风致,想了半天才道,“我承认我很欣赏她,她是我认识的女修之中最爽快干脆的一个,痛快饮酒痛快斗法,有话直说,像兄弟一般相处起来很惬意。这是钟情吗?我不知道。秋月明拒绝我的时候,和我说……她和我之间的交情根本不是男女之情,还说我压根就不知道何为男女之情,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在想什么,结修而已,谈什么感情?”
“不谈感情,你和她结什么修?”林风致大为震惊。
“谈修炼啊!她乃是玄阴之体,与我双/修能够提高彼此的修行速度与修为,有什么不好吗?”凌少歌理直气壮道,然后收获林风致石化的表情。
他只知道,和秋月明相处起来很轻松,两人结修又百利而无一害,方开口提亲,但她拒绝自己的提亲时,他也不曾有过伤心失落,只有些许遗憾,不能一起修炼,仅此而已。
“你那什么眼神?”他微恼,林风致的眼神,像在看蠢货。
林风致收回目光。是她造次了,竟然和他讨论起这个问题。
他们的观念并不一致,她觉得结修需要有感情基础,而他只是以利益为出发点,这两种观点皆无对错可言,只是他们不在一条道上。
“没什么,我只是终于明白秋上神为何会拒绝你了。”她笑了。
秋月明,是个通透人。
“行了,时辰不早,我还得去珍珑阁办点事,先告辞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天亮出发。”林风致起身告辞。
凌少歌并没挽留她,他在想,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为何她会露出那样无奈的笑来?
盯着林风致远去的背影,他忽又想起秋月明拒绝自己时说过的话。
她一共只说了三句话。
“你不知何为男女之情。”
“你我之间,并非男女情爱。”
“等你遇到,你就懂了。”
等他遇到……遇到什么?
――――
翌日天刚亮,林风致果然带着众人动身,返回昆虚。
这一趟出来耗费十余日时间,林风致满载而归,哪怕受了点惊吓,也心满意足。
一路上,他们便没再耽搁,不出三日,一行五人就到昆虚宗。入宗门时天色已暗,林风致便又忙着安排人手与落脚地招待龚宴清,至于凌少歌仍旧安顿在了奉熙殿中。
一番忙碌,到她真正闲下来的时候,已是天星满布。
林风致风尘仆仆回到天柔洞,多日累积的倦怠感陡然涌来,方觉得身体疲惫不堪,手都沉得要抬不起来。
“泡泡汤泉吧,今晚什么也别想了,好好休息。”小啾看出她的辛苦,难得体贴道,手里已经捧了套干净的睡袍站在天柔池旁边。
林风致没有拒绝的理由,三两下褪去自己的衣裳,踏进天柔池中,任由温暖的池水将身体包裹,四肢百骸在水中渐渐舒展。
“祁怀舟出关了吗?”她沉下身体,缓缓洗涤着长发,一边问道。
“出关了。”小啾道。
“那我明日再去见他。”林风致涤净长发,整个人潜入池下,像一尾鲛人般绕池游了一圈,才破水而出,湿透的长发被她拔到脑后,在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她长长舒口气,枕着双臂趴在池壁上,眼睛半闭地享受着。
“林风致,你什么时候刺青了?”小啾诧异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传来。
刺青?
“我没刺过青……”林风致不解地回望小啾,只看到她瞪大的乌黑双瞳。
“那你后背上的图,是什么?”
小啾盯着她后背久久不能挪开目光。
在她白皙漂亮的后背之上,有一幅图。
一幅鲲鹏跃海图。
作者有话说:
致致的潜台词:魔尊大人,在外要守男德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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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天尊
◎“镇邪非邪,镇塔非塔。”◎
天星满布的夜, 万籁俱寂。山间枝头挂满霜雪,一弯月钩悬天,分外清寒孤冷。天羲湖面上生起微澜, 有人轻点水面掠过天羲湖,落在湖畔。
被风吹得猎猎乱舞的衣袍落下,祁怀舟负手站在天羲湖畔的小亭间,远眺寒夜, 一双眼眸漆黑如墨, 又似繁星光芒点点。
身后的山路上传来几声细微的脚步响动, 祁怀舟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到了,他收回目光,缓缓转身, 可眼眸却在望见山路上来的人时骤然一缩。
来的人是林风致。
她天黑才回到宗门, 他便不想打扰她,故尔并未去见她, 哪曾想夜深之时却收到她的传音, 要求一见。祁怀舟不知出了何事, 便飞身至此候着, 哪曾想……竟看到这样的林风致。
林风致手里提着盏羊皮灯, 正慢慢向他走来, 星月夜满天霜雪间,只她一人被照亮。她似乎刚刚沐浴结束,半干的长发披爻在后,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一件挂颈的抹肚, 腰间系着绸纱裤, 外头罩了件宽袖长衫, 脚上趿着木屐,一张脸被灯火照得雪白,眉眼美得惊人。
比起深夜收到她的见面传音,他更加意外于见到这样的林风致。
哒哒哒……木屐声有节奏地响起,林风致提灯加快步伐走到他身畔。
她确实是刚刚从天柔池里爬出来,随便套了身衣裳就匆忙过来的。
靠得近了,她脸颊上的潮红清晰可见,愈加明艳,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四周,便是祁怀舟遇上了也难免呼吸微窒。
“怎么了?”他一开口,声音微沉。
林风致知道自己这打扮不妥,但她……
她将手里的灯塞进他手中,只道:“你拿着,替我瞧幅画。”
“画?画在哪里?”祁怀舟越发狐疑。
她深夜打扮成这样来此,就为了找他看画?
林风致咬着唇,眼里露出挣扎神色,但很快就下定决心,抛开那些男女之别与羞赧,转过身去背对祁怀舟。
祁怀舟眉心紧蹙,看着她将满背的长发拨到颈侧,露出天鹅般雪白修长的脖颈,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她就双臂一弯,罩在身上的长衫顺背滑到腰间,露出整片后背。
被他手中的灯光一照,她的背莹白如玉,线条利落优美,而颈间和细腰间绑着的细细的抹肚丝带似乎就要断落般,撩人到了极点。
祁怀舟捏着挑灯的竹枝手不自觉攥紧,一声不吭地望着。
“画在我背上。”她低声道,“你别愣着,快帮我瞧瞧!”
她格外难为情,只能催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