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第三具烧焦的男尸经过dna比对,属于失踪了很久的夏洛诚。
夏洛诚还是被杀了。
他身上没有侵略伤,是被扼颈窒息而亡,死亡时间是在两天前。
凶手杀了他之后悄悄焚尸,然后把尸体运到了夕阳度假村。能在众目睽睽下抛尸不被人发现,说明凶手很熟悉度假村的周边概况。
解剖台被清洗的很干净,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泛着冰凉的冷意。苏源邑两手撑在台侧,脸色铁青。
给他打电话的那个神秘人隐藏的非常好,电话地址用了网络ip,程序是被修改过的。他把存在过的痕迹抹灭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对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显然有所准备,不怕他查。
苏源邑闭上眼,努力回忆着那人说过的话,每个字都被他放在心里嚼烂了好几遍。
“人已经送到你们手里了,你们可要好好查啊,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变声器里的声音透着有恃无恐,杀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献祭游戏。他手里握着主导权,现在他通知警方游戏已经开始了。
环山公路、茂野山林、度假村.....
三具抛尸地每具都不一样,如果硬说有哪里相通,那就是在同一片区域里。
单纯的校园杀人事件背后,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
难道这三个地方有什么猫腻不成?
还有他最后那几句话,令苏源邑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新换的手机里没有存号码,但丝毫不影响他。十一位的号码早就被他牢记于心,电话很快就拨了出去。机械的嘟声响起,很快,电话那头就被人接通了。
“阿晞,在忙吗?”他问。
翁达晞正在等红灯,他一手把着方向盘,视线落在不远处东浦分局门口的警徽上,“不忙,怎么了?”他觉得对方的声音听着不太对。
“没事,就是想你了。”苏源邑听到他身边传来汽笛声,随口问了句,“你在外面?”
红灯跳了过来,翁达晞把半开的车窗关上,车厢里顿时安静了,“嗯,去找靳黛丝,希望能从她嘴里问出笙哥的下落。”他临时改了主意,原本要去人民医院的线路改成了左转弯。
苏源邑没追问,只低沉道:“夏洛诚死了,被人抛尸在度假村。”
翁达晞手持着电话,关上了车门。身边不时有警员走过,朝他打招呼,他礼貌的点头回以微笑,迈着跨步进了法医鉴证科的大楼。
“哦?凶手已经迫不及待了吗?”翁达晞推开了法医室的门,径直朝解剖室走去。
苏源邑没听到外面的声响,依然对着手机在讲话:“凶手是故意的,他给我打过电话。.....喂,怎么挂了?”
没信号了吗?
“凶手打电话跟你说什么了?”翁达晞挂断电话,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笑着走到他身后。
苏源邑被他大变活人吓了一跳,刚不是还说去医院吗,怎么这么快就跑来了?
他坏笑着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是特意看老公来了?”苏源邑半撑在身后的解剖台上,抓着他两只手不放。
翁达晞弯下腰与他平视,“苏主任今天心情不好,我当然要来看看是谁招惹他了。”其实是有些想他了,只是不好意思说。
苏源邑面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大双眼皮炯炯有神的朝他放着电,“可不嘛,凶手的巴掌都甩在老公脸上了,”他拿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得为我出气。”
手心贴着他的脸颊,细皮嫩肉的触感让翁达晞忍不住捏了捏。
这人的皮相是真的不赖,浓眉大眼,瓷白的皮肤触感柔滑。那双黑眸凝望着自己的时候,深情专一,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翁达晞觉得自己魔怔了。
他在干嘛?大白天的.....
但他没有抽回手,就着这个姿势问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苏源邑说一半留一半,把凶手故意抛尸的目的跟他简单概述了一遍,其他只字未提。
听完后,翁达晞陷入了片刻沉思。他整理思路的时候习惯性跑向一边,尸体冷藏柜的声响会阻碍他,“我们正常的推理都是根据事件的起因,然后追溯根源,最后才是结果。”他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先是小兰发现了赵茜的尸体报了案,挟持她的夏落诚有重大嫌疑。但没想到夏洛诚也失踪了,所以警方把目光锁定在了窦昂熙身上。可只有窦昂熙清楚,他们三个是合作关系。”他身体没动,只侧颈望着他,“凶手不仅杀了其中两人,还让窦昂熙顶替了自己的罪名。”他伸出一根食指,“第一个问题,他杀人是为了试图遮掩什么?”
苏源邑很快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夏宝拉。”
“没错,他们三人的纠葛一切根源都是因为夏宝拉。”夏洛诚如果不挟持赵茜,警方就不会介入调查。凭他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去警局报案,说他女儿不是自杀的,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赶出来。
他只有把事情闹大,才有机会让凶手关注,从而露出马脚。
夏洛诚消失在赵茜之前,很可能就是凶手绑走了他。然后从他口中意外得知了三人演戏的配合,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赵茜先干/死了。
接着是夏洛诚。
“第二个问题,”翁达晞伸出两指,继续问:“为什么要把尸体抛弃在同一个区域里?他想让警方查到什么?”
苏源邑没有马上回答,他目光平移开,装作不解的沉思起来。
可他忘了,翁达晞是搞心理学的。他的敏锐度超乎常人太多,最擅长在细微处找漏洞,苏源邑不自然的闪躲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阿邑,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翁达晞重新走到他身前,掰着他的下巴直视他,“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们两凑的很近,彼此的呼吸碰撞在一起,交/缠的视线在做着拉锯战。
翁达晞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心底的疑惑更浓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苏源邑头转了回来,两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拉了拉。过了一分钟,他才犹豫着开口:“阿晞,当年翁格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要给你改名换姓?”
翁达晞奇怪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叔叔说怕仇家找上我,以后我成了他的儿子,跟着他姓不会引人注意。”
当年他还小,遭逢家变的情况下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翁格。叔叔不仅收留了他,还把他当儿子一样宠爱,从来没给过他一句重话。
虽然他嘴里喊着叔叔,但内心早已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看待。
这也是翁旭把他当成宿敌的原因,他一个外来户成了翁家的长子,以后在法律上还要跟他争夺家产,给谁也不乐意。
幸好他早早去了国外,要是呆在翁家,说不定两人天天干架。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干吗?”翁达晞手搭在他肩膀上,感觉他衣服下的肌肉紧绷。
腰间的手突然攥紧了,翁达晞被拦腰抱住。
苏源邑伏在他肩上,低低的说:“就是好奇,最近看你跟翁旭的关系缓和不少,你那么在意他,我都有些吃醋了。”
他的眼神落在对面的分解器上,嘴上说着酸溜溜的话,脸上却面无表情。
翁达晞被他的幼稚行为逗的笑了起来,拍了拍他背道:“你三岁吗?为了这种事也能吃醋。我每天都陪着你,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对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距上次两人第一次冷战后,翁达晞自省了一番。他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好,没把他当成爱人一样疼爱,还老惹他生气。
如果一段感情里,只有一人去一味地付出,另一人坐享其成久了,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一味索取,是种自私的行为。
翁达晞努力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伴侣,他情感天赋虽不高,但可以学习。
他贴着他道:“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手抚着他柔顺的黑发,情不自禁让人陶醉,“阿邑,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苏源邑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连眉角都挑了起来,“真的?”
“嗯,你不开心,我就来了。”听他语气不对,他连案子都不想管了,跑过来看他。如果换作以前,他肯定案子排最前,一脚油门就从分局门口飙走了。
苏源邑暗自做好了打算,以后不管他开不开心,都要装作不开心。这样,才能让他多疼疼他。
墙上的高清摄像机闪烁着绿灯,提示着这台机器没关依旧在工作。那是解剖时用来拍摄记录的,张晓山走的时候忘了把这玩意儿关了。此时,投屏的画面里,两人在热情的拥吻。
翁达晞无意间撇到一眼,条件反射般的挣扎了起来,“唔.....没关....”他手指着屏幕。
这里太不安全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苏源邑丝毫不在意,把他抱坐在解剖台上,非常流氓气的说:“怕什么,这里是老公的地盘。”他咬着他的唇角,邪邪道:“解剖台play也不错,咱们正好试试。”
翁达晞:“.......”
可他一点也不想试!
口味太清奇了。
***
从东浦分局出来后,翁达晞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解剖室里,苏源邑神色凝重的站在分子机器前。他用镊子夹起一根带毛囊的头发,拿起又放下了。
一切都只是猜测,他不能这么做,如果一旦让他知道了......
苏源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刚才要不是他转移了注意力,他肯定就要追问下去了。
幸好,他没有。
今天街上的车格外多,翁达晞被堵在离医院一公里处无法动弹。他前面就是一辆120,没拉报警器应该是里面没有危急病人。
他把车窗降了下来,手肘搭在窗台上,幽深的眸子落在反光镜里。今天没穿衬衫,脖子上的那颗小草莓怎么都遮不住。他用手摸了摸,脸上不是很高兴。
故意岔开话题,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他甚是不用猜,排除法就可以得到答案。
堵塞的交通终于有了挪动的痕迹,翁达晞拿出手机,趁着空隙发了条消息出去。等他在一楼停好车,对方的消息也姗姗来迟。
“李笑安回国了,今晚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