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城玫瑰园——
苏家。
曲露兰一袭小洋裙,托着腮,蜷着腿,毫无形象的窝在沙发一角。脸上是心不在焉的沉思,耳边是她姑姑的叨叨。
“这套也拿上.....嗯,还有这个,都包好,别弄皱了。”曲寅心正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家里的佣人,一排排做工精致的西装大衣从她涂着指甲油的手中滑过。这批刚从法国定制过来的新成衣,不管从面料还是质地上,都是最上乘的。
另一边的架子上是不同款式的男士毛衣,其中还夹杂了几套——
秋衣秋裤。
挑选完衣服,曲寅心累的不轻。她一屁股坐到了曲露兰身边,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口,说:“俩小家伙,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元旦都不回来过了,有那么忙吗?”她侧过身,问一脸呆滞的侄女,“我怎么听你哥说,阿晞又搬回翁家住了,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
曲露兰半死不活的曲腿躺尸,懒懒散散道:“没有吧,达晞哥哥回家陪他爸爸过年不是很正常。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无病呻/吟整日作妖,换我我也得跑。”
“呵呵...”曲寅心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兄妹俩台词能换换不?我耳朵茧子都听出来了。”
这两兄妹相爱相杀,互相诋毁的台词都一样一样的。曲寅心拍着她的腿道:“这样,一会儿你跟他们一道去送衣服,顺便帮姑姑打探打探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约了市长夫人,她就亲自去一趟山水城了。
“姑姑,我不去行不?”曲露兰打着商量道:“我每次去都会被我哥赶出来,我对他心灰意冷了,您换个人去成吗?”
“不成,你可以不看苏源邑啊,就当去看你达晞哥哥了。”曲寅心指着架子上的衣服道:“记得叮嘱阿晞,秋衣秋裤一定要穿,山上温度低,他身体还没好,不要又给冻着了。”
曲露兰磨了磨牙,耐不住她姑姑的淫/威,憋着声道:“您可真是我亲姑妈。”
难得的节假日,人们一窝蜂的涌出来压马路,少男少女们人手一杯奶茶,脸上是欢快的笑意,谈论着等会儿要去哪个火锅店涮一顿。街上的新年氛围很浓重,商铺门前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五星红旗在路灯杆子上随风飘散。
曲露兰开着车,不紧不慢的缀在送衣服的车子身后。今天的路况有些堵,红绿灯路口有交警大队的同志在维护秩序,她跟着前车停了下来。
副驾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从包里掏出来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又重新塞了回去。
红灯跳了过来,排队的长龙动了起来。
***
翁达晞身上裹了件拼色羽绒服,衬得年轻又帅气。他慢吞吞的从翁家晃了出来,朝隔壁走去,就那么三两步路把他冻的手脚冰凉。
美国的冬天很冷,但是没有山水城冷。刺骨的风吹在脸上,削的人骨头生疼,只想让人呆在屋里不出来。
陈姨今天做了不少好吃的,连被束之高阁的零食部落也稀罕的被搬上了茶几,坐等主人来临幸它们。
翁达晞扫了一圈,没见着想见的人,问:“他人呢?”
陈姨高深莫测的指了指楼上,故意说:“冷着脸不高兴,不知谁惹他了。”
翁达晞想,还能谁,我呗!
他踩着碎步上了楼,脚下故意放的很轻。
卧室没有人,他贴着墙壁慢慢挪到了书房门口,跟个警察抓贼似得往里窥。看了一圈还是没人,心里奇怪,这人上哪去了?
“找谁?”一道呼吸贴上了他侧颈,翁达晞受惊吓的往后一缩。
没躲过,身后就是墙壁。
他被圈了起来,那人嗅着他的头发香,声音中透着阴沉不定的危险:“真有你的,还知道回来。”
翁达晞被他搔的痒痒,避重就轻道:“上哪去了?怎么不接我电话?”
苏源邑冷着脸道:“接你电话干嘛?给自己找气受吗?”说到这,他连日来的怨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地,“早知道那晚就不该放你回去,让我独守空房那么多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自从平安夜放他回去后,这人就不回来了,给苏源邑气的半死。关键翁旭那讨人厌的脸频频向他发起挑战,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小舅子的份上,苏源邑指不定把他从山坡上扔下去活祭了。
“当然不会!我又没有良心。”翁达晞仰着脸直视他道。
由于他的眸子太过诚恳,脸上又噙着捉弄的笑意,所以这种□□的挑衅惹怒了某人。
苏源邑二话没说把他扛在了肩上,朝书房走去,惊的背上那人抓着他衣服讨饶道:“好吧,我错了,快放我下来。”
苏源邑把他被放在了电脑桌上,翁达晞不解的看他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里面一个丝绒小盒子。
他的左手无名指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那是一枚铂金戒指,尺寸大小刚刚好,应该是提前定做的。简单大方的造型,和他细白修长的手指很搭。翁达晞看到外侧有一串奇怪的字符,以他的智商愣是没看出来写的是啥。
他抬起手,眯起一只眼睛欣赏起来,戒指在太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他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ni ife fun igbesi(一生所爱)。”苏源邑说了句听不懂的话,抓着他的手,说:“宝宝,我们结婚吧,以后你就是我苏家的人了。”
简而言之,苏家的人就该住在苏家,以后隔壁就是娘家了,结了婚还住在娘家会被人说闲话的,这样不好。
翁达晞彻底服了他了,晃着两条腿道:“你要不要在考虑一下?说不定,还能碰见比我更好的呢?”
苏源邑手撑在他两侧,看着那双勾人的眉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这辈子,爱你一个就够够的了,你以后能少折磨折磨我吗?”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谏言,只因对方的不良记录太高了。三天两头给他整点提心吊胆的事来,动不动还会玩个消失啥的,给谁的小心脏也受不了。
戒指是刚做好送来的,苏源邑原本没想今天拿出来。但他等不及了,怕这人一转身又跑个没影,追都追不上。
翁达晞捧着他的脸笑的东倒西歪,差点要从桌上摔下去。
苏源邑半搂着他,一本正经催促道:“快说,答不答应?”
“你这是求婚的态度吗?”翁达晞勾着他的下巴,戏谑的问。
苏源邑左右看了一圈,对着他道:“你等着,我下去给你找束花来。不就是求婚吗,谁不会。”
翁达晞:“......”
怕他真去找花,翁达晞一把拉住了他,“别去,我答应了。”
“真的?”苏源邑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得寸进尺的抱着他道:“那你今晚别去隔壁了成吗?我一个人睡的好冷啊.....”
翁达晞忽略他低龄幼儿的状态,配合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好。”
***
曲露兰上楼的时候就见他两不成体统的敞着门在那撒狗粮,她故意声调很高的咳嗽了声。
书房里的人听到了,等曲露兰在抬头时,只见他哥护着幼崽似得把翁达晞搂在怀里——
衣衫不整,简直辣眼睛。
她姑姑就是爱瞎操心,就这还吵架?都滚一起打起来了......
苏源邑好事被打断,对着他表妹没个好脸色:“你怎么来了?转过去。”
曲露兰背过身,对着他们道:“我来给你俩送衣服,先说好,可不是我要来的。我是奉你母上大人之命,前来捎个话。”
翁达晞已经把羽绒服穿好,神色自然的率先走了出去,问她:“什么话?”
曲露兰对着他恢复了灿烂的笑脸,揽着他手边走边说:“达晞哥哥,姑姑让你穿秋衣秋裤。还有,让你们下周回家吃饭,她会例行检查的。”
翁达晞:“.......”
对于毛利兰这根墙头草,翁达晞觉得还能在救一救。
“你就说我们下周要加班,下下周在抽空回去吃饭。”翁达晞脸不红心不跳的教她撒谎。
苏源邑跟在他俩身后下了楼,嘴巴翘的老高,满脸的不耐烦,“回去告诉你姑姑,让她赶紧筹备婚礼,你哥我要结婚了。你嫂子他怕冷,咱们去国外办。”
翁达晞:“.......”
这人能闭嘴吗,怎么那么烦。
“你俩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曲露兰不敢相信道:“这也太快了吧,闪婚?”
苏源邑走到琉璃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才插着腰说:“我都等了十一年了,还快。”他都嫌慢,恨不得下一刻就去国外领证。
陈姨招呼着来送衣服的人,让他们挂到楼上的衣帽间去。听到他说要结婚的事,满脸高兴道:“呀,我们家就要办喜事了吗?那我得找人来好好布置一下。”
苏源邑:“同意。”
翁达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家人的画风都是一个调调的。
曲露兰受到了众人的影响,立马倒了风向。小手一拍,兴奋的说:“好的,我回去就告诉姑姑。哥,我要给达晞哥哥做伴娘吗?”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苏源邑岔开话题道:“小妹,你跟你那个小男朋友怎么样了?今天元旦怎么没去约会?”
说到这个,曲露兰顿时没了表情。她心累的往沙发上一摊,拆开一包薯片嚼了起来。
合着嘎吱的脆响,她情绪不高的说:“我就不明白了,我爸为什么非要我跟窦昂熙谈恋爱,我们两个明明就不是一种人。”她转过头,问身边的翁达晞:“达晞哥哥,你说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翁达晞瞟了眼苏源邑的方向,正好和他视线相撞。那厮借着喝水的动作,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快点回答。
他一个学心理学的,还要被迫当情感专家,着实没什么经验。
顶着兄妹两迫切的视线,他说:“斯滕伯格曾经说过,一段完美的爱情需要包含三大要素,激情、亲密、承诺。我们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这三个要素是伴侣可以给予彼此的,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和跪舔。”他与苏源邑的视线交缠在空中,那里面盛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其实每个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因为喜欢他,所以会不自觉的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会猜想他是不是也同样喜欢我?会不顾一切的付出所有,只为博他一笑。而不是因为他笑的好看,你才会喜欢他。诚然,爱情里需要很多仪式性的东西来稳固。”他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继续说:“比如钻戒,鲜花,结婚证。如果单方面撇开物质和皮囊,纯碎的爱情才是最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因为爱可以超越一切,包括生死。”
他转过头,对着痴愣不解的曲露兰,说:“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你就不会因为他而感到苦恼,跑来巴巴问我寻找答案。”他从桌上拿了一颗奶糖,摊开掌心递给她:“你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安慰。父母之言固然是一道枷锁,但谁也不会去逼迫你的真心。何不问问自己,他可曾让你心动了吗?”
曲露兰从他手里拿过奶糖,剥开外面那层纸,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嘴里。
“说的好有道理,可能我的性格强势了点,确实对他存有些偏见,但也不代表他就是对的。”她掏出手机翻出刚才没回的信息,手指很快的操作了一番。
翁达晞说:“产生误会的根本原因一是缺乏沟通,二是站的角度太片面。我觉得,你可以跟他出去吃顿饭,好好聊一聊。”
“达晞哥哥,谢谢你。”她黏糊的凑了上去,被她表哥粗暴的拎到了一边。
“你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吗?”苏源邑又开始赶她。
曲露兰拳头攥的嘎嘣响,对着他道:“哥,你看我这拳头,硬不硬?”
苏源邑压根不惧她的威胁,握着她的小拳头说:“吓唬谁呢?你那跆拳道还是我教的。”他指了指她身上的小洋裙,说:“穿裙子的时候千万别高抬腿,容易走光。”
“哼,我以后再也不来了,苏源邑你吃/屎去吧。”
苏源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