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达晞噩梦惊醒的脑子尚未完全恢复,就被拉到了高速旋转的模式,他有点犯懵。
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气氛突然就不对了?他撑起头,在黑暗里看着那个人,小声问:“生我气了?”
苏源邑狠狠闭了闭眼,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他此刻无比的冷静,感觉心跳一分钟只能跳个五十下,六十下怕猝死。
“没有,不生气。”除了这句,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打开床头灯,发现晚上热的那杯牛奶已经冷透,主人没顾上喝它就睡着了。那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奶脂,就像他披在外层的甲,谁也穿不透。
“饿吗?我去给你热杯奶?”
翁达晞半坐起身,目光悠悠的盯着他,琢磨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半饷才说:“好。”
苏源邑下楼重新倒了杯鲜奶,放进微波炉里,他凝望着跳动的数字,内心空空如也。
楼上,翁达晞又去冲了个澡,混沌的脑子精神了不少。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苏源邑正好端着牛奶上楼。
翁达晞当着他的面喝光了一整杯,然后去漱了口。
等再次躺到床上,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发着呆,连灯都忘了关。过了好半天,苏源邑对他说:“睡吧,晚安。”
“苏源邑,我们谈谈。”
翁达晞坐了起来,蜷起腿,头仰在靠背上。灯光的剪影把他的身形拉的很长,他像个孤傲的树雕,坚硬的外壳随时可以迎接一□□风雨的洗礼。
和以往一样,没什么不同。
十一年如一日。
夜半三更,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带着说不出的无奈剖白:“我能看透每一个人的想法,唯独看不懂你。”他转过头,微翘的嘴角像是在嘲笑自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生气了也哄不好你。很多事,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让你痛苦为难。”
“我是不是挺让你失望的?”
苏源邑依旧沉默不语,目光黏在他身上不放。
他自顾自说着:“我去市局是别有私心,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
苏源邑打断了他,“说完了吗?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内容?”
翁达晞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今天火气怎么那么大。
“不如我来替你说。”苏源邑冷冷的注视着他:“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藏着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翁达晞立马正色,直起身看向他。
“翁达晞,市局不够远,你这么怕害死我应该躲到火星去,更不该跟我睡在一张床上。我是你的什么人?嗯?”
“你一个人扛着的时候,痛不痛?累不累?”
苏源邑凄凉的望着他,眼中的伤痛如何都化不开。
“你怕伯恩回来找你,怕那些人盯着你不放,怕连累整个苏家,怕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是吗?”
“呵——我是不是该庆幸?好歹叫翁达晞的金屋里,还藏着一个病阿邑.....”
“你不说,我就不问,我以为这样你能好受一点。可现在来看,是不是我对你过于放纵了?”
翁达晞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难得的神色慌乱。欺人的话语割开他的皮肤,那些旧伤疤再次撕裂开来,让他血流不止。
他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别听了。可他全身僵硬,连动一下都困难。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云念海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那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痛了不敢哭,苦了不敢叫,活活把自己逼成了没有血肉的怪物。”
“我为什么会生气?因为我心爱的人被偷走了,还回来的只是躯壳。”苏源邑无视他的闪躲,抓着他的胳膊大声说:“如果钱可以买回来你的快乐、无忧、阳光、美好的一切,我愿散尽家财,只为换你一笑。而不是看你披甲上阵,每天活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中,日日受着囚禁的煎熬。”
他终于发泄完了,才惊觉自己的语气过重了。
苏源邑放开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道:“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我......”
冰凉的唇堵住了他后面的话,翁达晞不再征求他的意见,捧住他的脖子,深吻住他。
“傻子,散尽家财,以后咱俩吃什么。”
“我只是不懂如何去爱你,请给我点时间。”
唇齿相交,翁达晞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他跪/坐在苏源邑腿/间,用全部的热情回应他宣之于口的爱。缺氧导致两人呼吸急促,只有不断汲取着对方,才能喘气活下去。
苏源邑用被子裹住他裸露的皮肤,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下。
“再闹我,明天你就起不了床了。”
翁达晞勾住他,情/欲染红了眼角,他舔着嘴唇,在他耳边呢喃:“明天又不上班。”
苏源邑最后的理智都断了线,紧贴着他的鼻尖道:“谁说你不会哄人的?尽会折磨人的玩意儿,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是吗?我好怕。”他咯咯笑了,用尖利的牙齿咬住对方的喉/结,柔软的舌尖舔着那块凸/起。
翁达晞没想到报应来的那么快,他承受不住对方的索取,想要从魔爪中逃离。睡袍上的带子被扯了下来,他惊恐的望着逼近的某人,沙哑的嗓子破了音。
“住...住手。”
“啊——”
窗外的半月偷偷的躲在了云层后,只敢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瞧,犹如娇羞的姑娘心系钟情的郎君,满脸的欲拒还迎。
“阿...邑,我....错了。”翁达晞整张脸埋在了枕头里,嗓子喊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只能在短暂的空隙里喘着粗气求饶。
“宝宝,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翁达晞泡在热水里昏昏欲睡,他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手臂无力的从那人肩上滑落下来,他想原地死一死。
水波荡漾,愉悦的快/感侵袭他的四肢百骸,他化成了一滩水,融进了那个人身体里,跟随他燃烧、沸腾,直至癫狂。
苏源邑信守承诺,说到做到,第二天没能让他下的了床。
翁达晞睡了个昏天暗地,他奋发图强,终于赶在周末的中午,爬了起来,好歹抓住了为剩不多的半天假期。
陈姨望着他无精打采的小脸,把精神倍儿棒的苏源邑拖过去骂了一通。
苏源邑脸皮特厚的给自己找台阶:“陈姨,你知道他为什么身体那么娇弱吗?都是你给惯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拿零食给他吃。”
陈姨比他道高一丈,说:“孩子想吃点零嘴怎么了,整天也吃不上几口饭。他吃零食那是你妈妈特批的,你又不发我工资,我当然听老板的。”
苏源邑:“您说的好有道理哦,原来这锅是曲寅心同志的。”
他们苏家人的传统大概就是,一个推一个,推到最后一个是谁谁背锅。
翁达晞颤颤巍巍的拿着汤勺喝鸡肉松茸粥,听着一老一少在那辩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遗漏了。半饷,才想起来还有一件大事没干。
他立马放下勺子,火急火燎的起身往外走。
“糟了,云念海。”
陈姨见他没吃两口又要跑,赶紧叫住他:“小晞,你上哪去?饭还没吃完呢。”
翁达晞边换鞋边说:“陈姨,我去趟隔壁,有个小孩给我忘在那了。喂,快放我下来......苏源邑。”
苏源邑一把扛起他放上餐桌,“不用去了,我已经把他送回学校了。”
“那监控....”
“拿到了,把饭吃完我就给你。”
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苏源邑去隔壁接上云念海,去了波特曼酒店。
波特曼层层守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监控室谈何容易,云念海没干过这么刺激的活,小心脏吓得噗噗的,以为要跟工作人员大战个三百回合。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一切都顺利的像做梦。
翁达晞:“你俩怎么混进去不被发现的?”
苏源邑理所当然道:“你忘了我是个纨绔子?纨绔子最多的就是狐朋狗友,进个监控室能费多大劲?又不是暗闯国家档案室。”他一脸傲娇:“现在发现老公的好了吧?有钱有势又有颜,你就偷着乐吧。”
得,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翁达晞被他的臭不要脸逗笑了,放飞的眉眼染上难得的欢乐之色。
苏源邑漆黑的眸子涌上欣慰,刮着他的鼻子说:“能博妻一笑,真不容易。”
“走开,谁是你的妻,净胡说八道。”翁达晞拿手挥他,陈姨还在呢,他就不能收敛点。
苏源邑在外面装的人五人六的,在家就本性暴露无遗,特别是对着翁达晞的时候,整叫一个不要脸不要皮。
“嘿,睡完我又不认了是吧?这回你可赖不了帐了,连老丈人都点头同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得意之色都快飞起来了。
翁达晞笑容僵在了脸上,嘴角抽搐道:“你说什么?”他耳朵聋了吗,刚听到了什么?
“我去隔壁接云念海的时候,顺便帮你出了个柜。”苏源邑云淡风轻的出了个柜,还不忘附加一句:“阿晞,咱俩可是竹马竹马配一对,喜鹊喜鹊来相汇。”
“我的伴侣,非你不可。”
翁达晞:“........”
“苏——源——邑,滚过来受死。”
“好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