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儿来的什么来路不明的儿子,我这辈子可就你一个老婆,这不都指望着你给我生吗?买好了菜,晚上就去你那儿吃了,你平时就身子骨弱,说说还想吃点什么,反正前面有江鲜市场咱们顺路去买,家里要给局长的石斑送了人,总要买条江鲢给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给我生小子的……”
“嗤,谁给你生小子,你个流氓。”
“对,我臭流氓,可读书人哪个不流氓不喜欢红粉佳人,便是志摩先生,达夫先生也是藏着这样的雅好的……”
“哼,满口胡说八道,张校长可真把自己当做风流才子啊……”
光听这明明根本不能人道,脸皮厚度却十分可观的色胚对自家相好说出的调情话,咱们后头竖着耳朵暗自偷听着的‘梁狐冲’就有点想乐。
他不自觉回想起上次在石榴巷巷口第一次撞见张程远和小孩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小时候没少被这王八羔子骂没出息小瘪三的梁生还真想爬起来,抬腿给这如今还给他洋洋得意的老小子几脚。
当时因为他内心还顾虑着自己这长相是不是会被某些曾经的熟人认出来,所以才没着急在张程远班这帮人正面露面。
谁想后来见过小时候的自己,又终于稳定下来后,梁生这才发现自己这句重新活过来的身体,其实是和原先那具有挺大长相差距的。
不过收拾干净站人堆里肯定还是不算难看。
就是有点瘦白病气在脸上,也没了原先的小白脸之气,眉骨旁边上还多了道应该是上辈子出事那会儿才留下的旧疤。
这疤又红又大,歪歪扭扭的像条蜈蚣,勉强盖在头发底下才不算显眼。
好在梁生也不是大姑娘家,这么点破相的小问题能换回一条宝贵的命来,在他眼里还是挺值的。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爷为了把他这么格格不入的存在单独送回过去来,所留下的一道第二手准备。
毕竟往后自己真要是想长久留在小孩身边照顾他。
顶着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时间长了总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这般在心里想着,今天算是第二次正面对上张程远的梁生却也没了上回因为怕被认出来,所以躲躲藏藏的心思。
正好狭路相逢,又瞧见这王八蛋大中午有家家不回,还在这儿对着外头的女人瞎献殷勤。
有心想整整他的‘梁狐冲’干脆望着自家三轮车后头那些喂猫剩下的鱼肠一合计琢磨出好计来,又蔫坏地踩着自己的小三轮,就掉了个头从巷口重新迎面朝张程远装疯卖傻地骑了过去。
“嚯,这青天白日的,走路都不带眼睛啊,瞧瞧这在大马路上腻腻歪歪,哟!这,这不是张校长吗!张校长!张校长!您怎么在这儿啊!”
论倒打一耙的功力,这世上梁生敢称第二,却也没人敢拿第一。
眼瞧对面那两被他溅的一头一脸都是泥水的狗男女面面相觑地瞪着自己,竟也不敢吱声。
仗着自己脸生,就随便胡来的梁生一方面心里给乐坏了,另一方面赶紧装作‘大惊小怪’地跳下三轮车,又嬉皮笑脸地拿自己车座底下的抹布往张程远脸脖子上瞎抹才开口招呼道,
“嘿,对不住对不住啊,张校长!那边的靓女!刚刚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眼瞎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可真没想到能在这儿撞见您呢!”
“你,你到底是谁!给我小声点!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什么!”
“诶,我是小龙啊!校长您给忘了!就上次,那个过节的时候,我还给您家座机上打过电话打听过,我弟弟明年上学名额的事情啊,多亏了您啊,后头事办的不错……”
“……”
这骤然压低了的话一时间还真让人有些不好分辨是真是假。
急忙嫌恶往旁边躲抹布的张程远一边处于被梁生添油加醋的叙述的记忆混乱中,另一边又真有点怕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被单位的其他熟人和领导给认出来。
毕竟他在学校的职位,本就是紧缺,一旦沾上作风问题,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平时和小情儿小董偷人都是挑市中心那边的茶座和快餐店,也是因为今天中午恰好没事,才会选择在家附近转悠。
谁想都这么低调小心了,竟还让人这么巧的认出来,这,这可真是白日见鬼。
可逢年过节往他家座机上打电话的人不要太多,他脑子里根本就不记得是不是有个叫小龙的卖鱼的是否曾经来找他办过事。
但既然梁生这么说,还提到了他家装了座机这点,瞬间明白自己不用怕了,所以颇为卖弄地扬扬眉毛的张程远一时间面上却也拿出自己惯常打官腔的姿态来。
“哦……原来是你?”
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故意装腔,便是已经落入了眼前这眉眼带笑,却和狐狸一样不安好心的小子的计了。
假模假样的梁生装的和孙子似的冲张程远一乐,又点头哈腰地就凑近狗男女就开始帮他俩弯下腰扶车拿菜。
等见那娇滴滴的女的一脸不高兴地捂着鼻子小声嘀咕‘程远,这走路没长眼的小子是谁啊,你怎么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