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声声,你们早啊,早饭吃了吗?”隔着清晨的薄雾眯了了眼,看清来人之后,卖早点的女人也回了个笑容。
“嗯,吃了,我爱人起早做的。”
中年男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可他身边的那个瘦小的孩子却始终板着张小脸,一声不吭,连这女人的问好也不理,只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声声今天不开心啊?”
见这孩子连人都不叫,这胖大嫂的脸色便是一拉,等照顾着街坊四邻的面子挤笑从自己的笼屉里拿出一个被压坏了的素馅包子,用纸包好递到孩子的手边,才佯装温和地开口道,
“声声吃包子吗?早点要多吃点,才能长得高啊……”
话没说完,那个叫声声的孩子就一闪身躲开了她的触碰,女人一时间没拿住,圆滚滚的包子便一路滚到地上,白白的包子皮上都沾上了黑色的脏水。
“这,声声,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快和阿姨说对不起!”
被这孩子脾气古怪的样子弄得尴尬的要命,阴沉着脸的男人一面和女人道歉,一面抬起手就朝孩子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而被打得整个人往前一踉跄,埋着头的孩子还是一声不吭,只背着自己的书包站在原地,倔强又可怜。
“张校长,这别打孩子啊,好好说好好说……”
胖女人被这场面弄得吓了一跳,可是语气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要我说,你和刘老师也不容易,这孩子不听话的确是要好好教育……可这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唉,还是自己的骨肉好哟……”
这般说着惋惜地摇头叹了口气,那个被称呼张校长的男人闻言脸色变了变,好半响,才冲这胖女人勉强地笑了笑,接着口气不耐烦地对站在原地的小孩大声道,
“今天你就给我站在这儿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怎么会把你教育成这样样子!学校你今天也别去了,就给我站在这儿!站到墙边上去!不准挡着别人!中午我下班回来!听见没有!”
说完,男人也不顾周围几个早起的邻居议论纷纷的样子,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巷子,可就在他拐出巷口的的时候,却差点不小心踩到睡在巷口的一个人。
“诶!这人怎么睡这儿呢?”
愕然地推了推眼镜,男人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个侧躺在巷子口看不清面容,只用一张报纸盖在身上,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男人,又捂着鼻子难掩厌恶地开口道,
“哪来的无业人员,就睡到这儿来,周边居委会不管管?”
“哦哦,早上我过来开摊的时候他就在了,估计是昨晚喝醉了找不到家就在这儿趴着了吧,张校长你快去上班吧,声声这边有我看着呢……”
胖大嫂压低了的声音地响了起来,男人一听,脸上不认同的情绪更多了几分,转头看了看就那么站在早餐摊前不动的孩子,他沉默着抿了抿唇,接着转身走远了。
此时正是一天最早的时候,上早班的工人,赶早课的学生不断地在巷口来往,每个街坊都用怪异的眼神在那个被罚站的孩子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带着低低的议论的声音缓缓地消失。
“哟,张家捡来的那拖油瓶怎么站在这儿?”
有个出门买菜的女人在早点摊前停下,用有几分轻蔑的语气对站在那不说话的孩子开口道,
“声声,今天怎么不去上学啊?”
孩子也不说话,背着书包干站在原地,看上去就像是已经被抽去魂魄的空壳,外界的一切都影响不了他。
“不听话被张老师罚了呗,所以说啊这种野货怎么养的熟……也不想想他亲生爹妈是什么好东西……”
早点摊的那个女摊主用有些鄙夷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嗓门大的刺耳,刻薄的言语完全不似刚才那副面对张校长时候的温柔好说话的样子。
“呵,是呀,就是这个道理,下什么种生什么娃,下三滥的货色那还养的出什么好东西……”
语气奚落的女人附和了一句,立马得到了女摊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两人这般说笑着又扯了几句家常,话来话往不过就是将那点关于张家的破事掰开来揉碎,消磨了好一会儿吐沫星子还没扯完,完全没有避开那个此时正站在她们身边的孩子的意思。
“啪——”
一滴小小的水渍无声地落在了地上,满脸泪痕的孩子耳朵里听着那两个女人刺耳的话,一脸麻木地将落在地上形成的水痕用鞋底踩干了。
“陈慧芳那个贱/货啊,说起来我就恨得牙痒痒……当初我们家门口那一大块地啊!最后就被这贱货抢了!难怪他男人要被判死刑呢!这就是报应!”
“唔……”
咬着牙发出一声声微弱压抑的哽咽,孩子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此刻的异状,睁大着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地面,垂在身侧的手掌都握成了拳状。
“彭——”
忽的一声不小的动静传来,瞬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原本在路边正说得起劲的女人和女摊主被吓了一跳,抬头仔细一瞧,便发现早点摊子的桌上被扔了一个脏兮兮的素馅包子,一笼屉的包子被脏包子砸翻在地上,提溜的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