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说,皇上对右相也真是宠幸有加,人都不在了,还能做到这一步。”
“右相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太突然了。”
“我听说是病死的。”
“什么病?”
另一人摇头不知。众人听说的版本都差不多,此时凑在一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右相之前做的那些事,皇上是打算既往不咎?”
“何事?梁家?”
不回答就是默认。
有人提起梁大将军之事,“之前不是说要接梁大将军回京?此事皇上还交给方子华去办,结果梁大将军遇刺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这事难道和方子华有关?”
“话可不能乱说。”
其他人不以为意,“右相处处针对梁家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京都城内有谁不知道?”
“右相府这次算不算是遭了报应?”
马上有人“呸呸呸”道:“小心隔墙有耳!”
于是众人都刹那安静下来,只字不提相府。
……
右相出殡那日,京都城内凡是数得上的官员基本都到了相府吊唁。
相府里里外外都飘着白幔,气氛凝重。方子华一身粗布白衣与官员们迎来送往,神情肃穆。
右相夫人哭晕几次,最后还是方子华下令把人送到后院休息。
到了相府,没有官员再提私下谈及之事,更默契地没有一个人提起梁家人之事。
所有人都像是单纯来吊唁右相,言语之中都是对右相之死的惋惜。
“大魏朝堂少了一位肱股之臣,真是令人伤心。”
“右相几十年如一日,对大魏鞠躬尽瘁,实在是不可多得之人才。”
“相爷的功绩都会被史书记载下来,供后世传扬。”
……
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方子华只是听,偶尔会回一句。
“多谢各位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小侄在此替家母谢过。”方子华诚恳道。
“贤侄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与相爷的关系,你若是如此就见外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说的是。”
“没错没错。”
方子华拱手谢过,没再多言。
看到方子华一脸憔悴,相府也一片萧瑟之景,不少人都开始同情起方家来。
如今多说无益,死者为大,众人也都不再议论。
吊唁之后,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没有立即离开。
偌大的相府就靠方子华一个人忙里忙外,尽管他办事利落,但仍免不了有些狼狈窘迫。
官员们也都看在眼里,暗暗地议论着。
但他们看到不是方子华的辛苦,而是怀疑他究竟和梁大将军的行踪有无关系。
场面话方才都说完了,这会儿没有外人,猜测也就多了起来。
“梁大将军到底身在何处?”
“我们如何知晓?恐怕此事只有问方子华才行。”
“方子华知道?”
“他去了中林县,先是梁夫人去世。过几日,梁大将军失踪,方子华也没了消息。半月之后,方子华一个人回来了,这还不够明显么?”
“你是说,方子华参与掳走了梁大将军?”
另一人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话也不是这么绝对。但右相处处和梁家作对,梁大将军的失踪与他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话音落下许久,没有人再反驳。
因为其他人也都觉得这个推测极有道理。一时间,他们的脸色也格外有深意。
这时突然有人提了一句。
“怎么没见瑜郡主?”
经过这一句提醒,其他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还真没看到郡主府的人。”
“会不会是没递帖子?”
“就算是递了帖子,瑜郡主也不会来。”
“那倒是,梁家和相府的矛盾由来已久,来了反倒是麻烦。”
官员们很快都达成共识,徐若瑾幸亏没来,不然的话尴尬的可就是他们了。
但也有些人觉得可惜,错过一次看好戏的机会。
就如这些官员们预料的那样,方子华的确给郡主府递了邀贴。
徐若瑾收到邀贴,连理都没理,就随手给扔了。
方妈妈看了帖子,也没有多问,她对右相父子同样半点好感也无。
“……只是郡主,听说这次皇上也亲自派人前去,您若是不去会不会叫皇上多想?”方妈妈难免还是会担心。
徐若瑾满不在乎,“多想又如何?若不是他偷偷摸摸派人去中林县,也不会有这些麻烦。”
方妈妈无言以对。
“右相三番几次找梁家和郡主府的麻烦,他会落得这番下场都是他自作自受!我还嫌报应来得太迟呢!”徐若瑾解恨道。
虽说死者为大,但方妈妈也无法否认,听说右相病逝,她只觉得轻松和解气。
徐若瑾又道:“方子华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消失的日子,未必和大将军遇刺没有关系。”
方妈妈听后却是一呆,不解地看向徐若瑾。
徐若瑾则是将眼中怀疑的目光掩藏,“总之要小心方子华,他比右相只会更难对付。”
方妈妈意识到严重性,郑重地点头应下。
虽说徐若瑾没去相府,但是另一个人却是坦坦荡荡地前去吊唁了。
陆凌枫专程抽出空档去了相府。
方子华似是没有料到陆凌枫真的会来,在看她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陆大人。”方子华先一步拱手道。
陆凌枫的目光扫过方子华的脸,也不知看出了什么就淡定地收回视线。
“方大人。”陆凌枫回礼。
“陆大人怕是忘了,如今小人已无官职在身。”方子华道。
陆凌枫却并不在意,“叫习惯了,想改口也难。”
方子华也不啰嗦,随陆凌枫去。
“陆某前来,希望不会给方大人添麻烦才是。”陆凌枫客气道。
方子华很是自然地回道:“陆大人言重。”
“当日在大殿事出突然,陆某也是始料未及。”陆凌枫说起右相晕倒一事不由叹了口气,“唉,谁知那一日之后再见竟是此情此景。”
陆凌枫似有感怀,面上的悲伤不似作假。
方子华的神情则是少之又少,除了肃穆和冷意再难看出其他。
“当日我去得晚了,若是能再早一点,或许家父也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方子华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陆凌枫跟着叹息一声,“陆某倒是觉得,方大人早去看到那一幕怕是会更加心伤。”
“那也比如今不知缘由好。”方子华随口道。
“这么说来,若是陆某知道右相已经病入膏肓,定然不会与其争论。若是能重来一次,陆某愿意顺着右相的意见。”
陆凌枫深深地看了方子华一眼,绝口不提是因为那一日自己和右相激烈的争论,才导致右相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