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春意在清晨被雪抹消,姜必武早早起了。
穿好衣袍,披上战衣站在床边,凝着卢紫梦沉睡的面容,紧了紧手中的长剑,转身走了出去。
妈妈一并跟了出去,温声道:“大人……”
姜必武沉声道:“好好照顾夫人。若是有人来府里闹事,就写信给我,另外,夫人的性子,凡事多劝着些,否则依了她的脾气,在瑜郡主面前也只有吃亏的份。”
妈妈扫了眼姜必武身旁的长随,点了点头:“奴婢记下了,只是这天还早,外头雾蒙蒙的,您这就要出发了吗?”
姜必武点了点头:“照顾好夫人。”
留了这一句,姜必武转身便走进了蒙蒙的雪雾里。
那钦天监也是算好了时辰的,待姜必武过去的时候雪停雾散,朝光踩着彩云而来。
姜必武来到正门口,见方子华与陆凌枫站在那儿,身后的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仪仗一应俱全,就是没有看见夜微言,不禁有些疑惑。
方子华凝着姜必武,笑意深不见底:“姜大人可是在看皇上?近来北面雪崩,正与朝臣在商议要事,赶不及为姜大人送行,还请姜大人多多体谅。”
姜必武脸色微沉了沉,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总是要全一全自己的颜面,正欲开口,方子华又打断了他的话。
“往常的时候,镇国公出征皇上总是要送一送的,想来也是不放心,特为镇国公打打气,镇一镇军心罢了,姜大人自荐出征,想来是比镇国公更有把握,也更让皇上放心,姜大人千万不要因着这些伤了君臣的情份才是,到时候若是姜大人得胜回朝了,皇上必定是加官进爵,我可等着姜大人凯旋而归。”
陆凌枫在一旁听着挑了挑眉,并不言语。
姜必武脸色有些阴沉,这镇国公出征的时候每次皇上都会亲自相送,可是到他这儿,如今军队已经待发了,百姓也围起来看热闹了,皇上却不来了……
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了,姜必武不可能去因为这些事情计较只装作不懂这其中的意思:“方大人言重了,皇上日理万机,如今北方雪崩,自是要以眼前之计为第一要务。食君之俸禄,忠君之事就是了。”
方子华眯了眯眸子:“姜大人明白就好,这皇上原也是一片苦心。”
姜必武握着手中的剑,点了点头:“方大人,开始吧。”
方子华扫了眼身后端了酒品的太监,太监近前来,方子华与陆凌枫各执一杯酒。
方子华朝姜必武道:“那就祝姜大人此去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
陆凌枫捏着酒盏挑了挑眉,一口饮了便搁回了盘子上。
姜必武一口饮尽,沉声道:“劳二位转告皇上,臣必当竭尽全力,保卫我大魏疆土!宁马革裹尸,必不会退缩半步。”
陆凌枫一副看戏的架势,倒是方子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寄予厚望的架势:“好!本官必定传达,请。”
姜必武纵身上马,朝方子华见了礼,一扬手,身后的大军便跟着姜必武出发。
姜必武此行事儿不少,好在跟着梁霄也是走过的,这照本宣科的技能想来也还是会的。
部队一路朝着城门口而去,皇钟响起了三声。
那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见尽头。
齐整的军队步伐声走得倒是声势浩荡,引来无数围观的百姓。
陆凌枫捏着手中的提神香囊,漫不经心道:“方大人可当真是会挑拨离间,这杀人不见血的本事,实令陆某佩服。”
站在二人身后的一些官员低头议论纷纷,觉得皇上没有亲自来送,要说寄予厚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又将梁霄出征与这姜必武出征作了比较,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梁霄每出征前一日,夜微言都会设宴,为他送行,焚香,礼祭等,为的就是有一个好的兆头,佑他平安,保他旗开得胜。
而到了这姜必武这儿,倒像是个小将上赶着去护将军的,哪里像个要出门的将军。
方子华扬眉一笑:“陆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我同僚一声,可别污了方某的名声。方某为官清廉,这样的罪名可担当不起。”
陆凌枫负手瞧着那长长的队伍,淡道:“是与不是,方大人心里清楚。”
方子华倒了杯酒,笑得无辜:“方某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成了所谓的挑拨离间了?挑拨谁?离间谁?陆大人莫不是防人防得多了,如今杯弓蛇影了?”
陆凌枫最见不得方子华这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偏偏还要别人来夸他一句忠良之臣,只是与这人置气,那也太不值了。
到底这事儿与陆凌枫也没什么干系,他笑道:“这怕是只有方大人才知道了。”
方子华笑盈盈道:“这实话实说,怎到了陆大人这儿,也成了罪过?镇国公出征的时候,皇上可是要设宴,焚香,礼祭,那些个繁文礼节一应不少,就算是我不说,想来这城里的人心里也明镜似的,陆大人何必要将这事儿怪罪到我的身上来?”
方子华还倒打一耙。
陆凌枫一双眸子凝着他,目光讳莫如深,这样的目光,就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去刺探他的内心一样,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陆凌枫笑了笑,拂袖而去。
留下一干大臣,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二人在朝堂上掐下的架数不胜数,夜微言因着这二人都是个人才,所以也就懒得理,只在一旁看好戏。
一旁的大人近方子华身前,低声道:“方大人,这陆大人都走了,那咱们?”
方子华理了理衣袍,只觉陆凌枫那个人太危险:“他都走了,咱们还留什么?走罢。”
身后冻得直哆嗦的文官们如获大赦,纷纷点头称是,转身便回踏上回宫的路。
姜必武出发是没有带长随的。
长随趁着那个空档去了郡主府,朝门口的守卫好言好语,可是那门卫就是不让他进去:“未得郡主吩咐,生人不得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