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将悠悠抱在怀里,安抚道:“怎么会?你一直都是爹爹的孩子。”
悠悠抱着梁霄,吧唧一口,笑道:“悠悠想吃糖葫芦。”
梁霄打了个响指,梁八走了进来,梁霄吩咐道:“去买两个……三个糖葫芦。”
徐若瑾哭笑不得:“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不吃那个了。”
梁霄轻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那你替他吃。”
悠悠朝梁八比划道:“悠悠要吃……吃五个!”
梁八哀叹一声,着实无奈。
他堂堂一个梁家的护卫,成了个跑腿的了。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屋子里正是一派融洽,而方子华在府里,尽管烤着火,屋子里却依旧扬着一股子冷冽的气息。
跟随方子华来了方府的吏部侍郎叹着气饮着酒,无奈道:“方大人,你说这皇上到底是几个意思?这堂堂侍郎之位,竟要让一个九品芝麻官的顾清桦来暂任,这不是闹笑话吗!”
方子华捏着酒盏,眯了眯眸子,在他的心里,其实很清楚,夜微言只怕是从良妃那处得了些什么消息,所以要对他动手了。
“既然皇上让他当,那就让他当吧,这朝堂之中诸多大臣难不成还能怕了一个顾县令不成?”
吏部侍郎小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闻,这顾清桦的治理之术,十分有方,那江州一带,往年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小镇子,那小镇子竟好了起来,风评极高啊,皇上派了他来当这个暂代侍郎,只怕……另外有了主意。”
方子华捏着茶盏,耳中传扬的是丧乐,他恨良妃!
恨不得杯子都捏碎了去!
可是他来举办丧葬事宜,就必得摆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架势出来。
见方子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吏部侍郎的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再者,这工部管事的嫡女……我可见过一回,把她娶进门来,这方府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呢,那是个刁蛮的闺女,工部管可巴不得将女儿给嫁出去,大人,您说这皇上,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方子华理了理衣袍,靠着软枕懒洋洋道:“呵,皇上想做什么,又岂是你我能猜得到的?”
管家打外头进来,匆匆忙忙道:“大人,皇上传旨过来,快去正厅接旨。”
方子华闻言起身,朝这吏部侍郎淡道:“本官去去就来。”
吏部侍郎闻言起身朝方子华道:“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咱们改日再叙。”
方子华将衣袍理正了些,淡道:“也好。”
二人出了书房,吏部侍郎走了后门而去,方子华去了前厅。
前厅里吉安正站在良妃的棺椁前,见方子华来了,便展开了圣旨。
大意不过是赐婚的事情罢了,方子华的心里其实也是清楚的,圣旨到了,方子华便顺势接了旨。
吉安看了眼良妃的画像,良妃的眼睛画得很是传神,令人不寒而栗。
“这般场合,咱家要说恭喜也不大合适,至于这三书六礼一类的,大人放心,待到这丧葬事宜完毕之后,一切自都是会有的,只是依着皇上的意思,先以这良妃娘娘的事儿为主。”
方子华接了圣旨,淡道:“多谢皇上,公公不妨坐下来喝杯茶?”
吉安摆了摆手道:“时辰也不早了,奴才还得赶着回去伺候皇上,大人不必相送了,咱家告退。”
方子华吩咐了管家将吉安送了出去,他站在大厅里,瞧着良妃的画像,紧握着手中的圣旨,默了半响。
来到棺椁前,他瞧着那盖了脸的布嗤笑道:“你就这么想让我陪你一起去死?可我偏不如你的愿。”
他当真是没有想到,良妃死的时候还要拖累他,更可笑的是,他竟还要为良妃守灵!
若是良妃还活着,只怕方子华也恨不得将她亲手掐死了。
他站在棺椁前站了许久,最终愤愤的一拳打在棺材上,他与良妃的感情并不好,甚至只剩下相互利用的利益关系。
直到良妃死的时候,方子华都是知道的,这良妃很恨他!
有多恨?其实这方子华心里明镜似的,大约,不会比他那句必要的时候除之而后快更少了。
外头的天天暗沉了下来,管家站在方子华的身旁安抚道:“大人,逝者已矣,大人不要过于伤心了,只是这圣旨……”
连管家也不知道,这个圣旨,到底是几个意思?真是赐婚?
赐婚二字哪里这样简单,只怕这背后另有玄机啊。
方子华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将手中的圣旨递给管家,淡道:“此事押后再说。”
管家接了圣旨,担忧道:“大人,若是累了,还是回去歇一歇的好,莫要伤了身。”
方子华扫了眼这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的人,嗤笑道:“她倒好!将我累成这个样子,她倒睡得安稳!你们几个,多烧些纸钱给她。”
丫鬟们纷纷点头应下,朝着那棺椁前的碳盆里扔得更勤了。
方子华拂衣走了出去,朝管家吩咐道:“法华寺的法师什么时候过来?”
管家算了算日子,温声道:“法华寺须得举行完了礼祭才好过来,想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好在是冬天,这尸体就算是一直放着,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那尸身也不会腐坏的。
方子华应了一声,拂衣进了书房。
方子华的书房,向来是不怎么让这府里的人进的,所以也是独自一人。
书房里点着灯,一抹身影落到了方子华的跟前,方子华扫了眼这身黑衣,嗤笑道:“怎么?不敢露面,怕我会记得你的长相不成?”
黑衣人拧眉,凝着方子华,淡道:“今日前来,是因为你事情办的不够漂亮,为防止你引火烧身,特来一见。”
方子华凝着这黑衣人,整个人有些烦燥:“引火烧身?既有指令,直接说就是了。”
黑衣人透过这屋子里的灯盏,打量着方子华苍白疲倦的神色,沉声道:“杀了夜微言。”
方子华闻言浑身一震,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你说什么!”
黑衣人瞧着方子华,嗤笑道:“怎么?下不去手?你不要忘记了,的夜微言可是要对你下手了,你若是这个时候不下手,只怕到时夜长梦多,死的可就是你整个方府,也包括你。”
方子华慌道:“不!你疯了是不是!若是杀了他……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到时……”
到时梁霄肯定也不会放过他!那么他就等同于自寻死路。
方子华第一次被吓到,整个人血色尽退:“不可!我若是杀了夜微言……且说成不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到时我也是死路一条,不行。”
黑衣人嗤笑道:“你以为夜微言为什么要赐婚于你?不过是为了降低你的戒备罢了,事实上他已经在开始防着你了!身为男人,经大事者,岂能这般优柔寡断?难不成你要等他将刀挂在你的脖子上了,你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方子华端了茶盏饮了大半盏才道:“你到底安插了多少人?”
他的职务有动荡,在场的也就那么些人,这边竟然就马上知道了消息。
黑衣人沙哑着一把嗓子道:“这个无须你费心,我来就是告诉你,夜微言想要让你死,你若是再把握不住机会,只怕方府大厅里那遵棺中躺着的,就该是你了!”
方子华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沉声道:“那你又如何保证我的安全?”
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站在冷风呼号的窗口,淡道:“这点你无须担心,这种事情,何劳你亲自动手?再者,我已经联络了七离的姜必武,一旦出事,你自有千百种法子自保,这些可不是你要担心的。”
方子华凝着眼前的黑衣人,自知早已是退无可退了,他与这夜微言之间,只怕是总有一个要死的了。
“便是我要杀了夜微言,又该如何去杀?他的身旁守卫居多,饮食用度皆有人试用!若是下毒?只怕还没有送到他嘴边就已经被发现了!”
那冷冽的风拂动着黑衣人的衣袍,他的背影在夜色中如同一只鹰,不知什么时候一掠而过便再无踪影。
他伸手摘了窗外的一枝梅,淡道:“你只需要将她安插进皇宫里,其他的事情,由她去处理就是了,必不会脏了你的手。”
方子华闻言一颗心渐渐平复了下来:“七离……姜必武也是你们的人?”
难怪了!难怪这姜必武竟然会知道梁家寨的事情,想必也与这人有干系!
好在梁家还得皇上的信任,否则若是换了别家的,早已经抄家问斩了。
这般一想,方子华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心思深沉得令人觉得可怕!
“这个就无须你来操心了。我既然说要保你,自是保得你,不过,你若是不听,只怕你整个方家都荡然无存了。夜微言可不会像信任梁霄一样的信任你。”
方子华拧眉,朝眼前这人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你要我安排进宫的人在哪。”
黑衣人吹了专用口哨,便有一人缓缓推开了推拉门,来到了方子华的跟前。
这是个稍上了些年岁的女人,可是周身却没有半点锋利感,反而让人觉得是个极温柔慈祥的人。
方子华总觉得眼前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就派她去刺杀夜微言?她用什么杀?”
如此温婉的女人,举止之间也是温雅得体的,怎么提着刀去杀人呢?
这女人垂眸温声道:“奴婢挽玉,见过方大人。”
方子华打量着眼前这人,担忧道:“以你之力,你怎么去杀夜微言?你可不要忘记了他的身旁守卫众多,以你一人之力,太难了。”
挽玉莲步轻移,端了茶盏递给方子华,温声道:“奴婢不会旁的什么技巧,却独独这杀人,最是得心应手。”
这样温婉的一个人,说出如此冰冷的一句话来,方子华接了茶盏,反应过来的时候,挽玉已经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扣下了一个指甲印。
她温声道:“奴婢的指甲上,涂了一层毒,无色无味,倘若划开了皮肤,只恐性命不保。不过大人不必担心,奴婢有分寸,必伤不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