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蕙翎在梁家挨了打消息的传播速度,甚至比梁辉战败受俘的速度还要更快。
是胜是败,老百姓们不过是骂上几句“废物,无能”也就罢了,因为无论胜败,他们仍旧吃糙米白饭,仍旧要靠双手赚银子糊口度日。
大胜,皇上不分发银子,也不犒赏二两肉;
大败,皇上顾着发怒就得了,与老百姓没有直接的联系。
所以梁辉的状况,比不得自家县太爷的亲闺女被人打了这件事更有趣啊,特别是打人的还是梁家四奶奶,而且事情的发生地就在梁家!
这可比隔壁王二婆子的小舅子的姐夫的妹婿昨晚赌钱输的被扒光了扔大街上有趣多了!
梁府门口围观看热闹,听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而袁县令听到这个消息时,险些俩腿儿一蹬昏了过去!
只可惜眼前的黑不是黑,又出现了他那位面目可憎的捕头在回着话。
捕头看到袁县令险些昏倒也惊了,抓着他的身子来回摇晃,“大人,大人您没事吧?您醒醒啊,您可别出事啊!”
“放屁,你才会出事!”
袁志中揉揉发疼的脑袋,“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具体的事小的也不清楚啊,只听说是姑奶奶一早就带着人和礼上了梁家的门,再传出消息,就是……就是她挨了梁四奶奶一通打。”
捕头故意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这徐若瑾那个女人也真是的,什么人都敢碰,那可是大人您府上的千金,真是……真是太过分了!”
“过分?你特么的说过分?!”
袁志中气的头皮发炸,“若是你们家出了事,跑去一个指着你鼻子骂你倒霉的人,你会不会揍他?”
“那肯定的……”捕头下意识的说到这里又连忙闭上嘴往回找补,“可,可咱们姑奶奶哪里会指着人家鼻子骂倒霉呢?”
这话捕头自己说的都心虚,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小的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袁志中哀叹一声,也顾不得手掌疼痛,狠拍了几下桌案,“这徐若瑾的脾气也真够暴躁的,居然动手打人,好歹……好歹也给留几分颜面吧?”
捕头犹犹豫豫,补话道:“据说,打人的令是梁夫人下的。”
“那也不能,呃……梁夫人?”袁志中心里“咯噔”一下,“你你你确定是梁夫人?”他已经结巴了。
“这个倒不敢十成的确定,但传话的说,梁夫人等着您去梁府接人,这个话是做的准的。”
捕头的回答让袁志中心里好似划过一道冰,那股透心儿的凉爽根本无法去形容。
“这回祸是闯大了,这个死丫头,谁让她出家门的?马上把腿给我打成八段,马上打折!”
说着话,袁志中就要往外走,捕头忙道:“大人,您这是去哪儿?”
袁志中哭丧着的脸都能挤出苦水了,“还能去哪儿?去丢人,丢人!唉!”
徐若瑾此时正在院子里吃着茶,歇着气。
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儿,虽然自己心里痛快了,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的手也很疼的。
袁蕙翎在一旁痛哭流涕,根本止不住眼泪。
除却嘴里念叨着徐若瑾是个“疯子”之外,她也不敢再说其他的话。
自小到大是深闺中的贵女,挨过打,也是袁县令气急了打几下,上一次父亲疯狂的打自己,还是大哥替她挨的。
婆家人再不喜欢她,但看在袁志中的颜面上,也是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徐若瑾摁在那里狠抽了一通嘴巴子,袁蕙翎早已经吓傻了。
她没想到徐若瑾会这般疯狂,疯狂到敢打自己,而且还打的这么狠!
她心里恨不能把徐若瑾的骨头都咬碎,但也只能是想想,因为她的恐惧无法掩盖得住。
她是真的怕了,怕的恨不能马上就走。
只可惜,门外有人把守着,不允她随意的离去,因为梁夫人还在等着她的父亲来领人。
想到自己父亲,袁蕙翎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父亲……警告过自己不要招惹梁家,可自己却没有听。
但梁家不是已经失势了么?父亲还有什么可怕的?袁蕙翎并不傻,她恍然片刻就想了明白。
自己来的太快了,倒是等梁家彻底的倒霉了再来挤兑徐若瑾啊?
鲁莽行事终出错,她的确是被一时的兴奋冲昏了头脑,真的是错了!
徐若瑾此时才懒得搭理她。
喘足了气,她便让红杏去“福雅苑”探探消息。
婆婆既然已经露面了,而且第一个吩咐就是让自己打了这个死丫头,后续的事情显然是不用她插手太多,但好歹也得有个去听吩咐的。
总不能袁蕙翎就扔了自己院子里不管吧?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死丫头,纵使她的模样长的不错,可长的再漂亮却招人烦,真是白瞎了老天爷的赏赐。
而此时此刻,袁志中已经在“福雅苑”的正屋中与梁夫人见了面。
梁夫人一句话都不说,见了面就请他吃茶。
袁志中心虚,也不敢主动开口,于是便一杯茶接一杯茶,喝的他已觉得腹胀难忍,可一旁的小丫鬟还在给他不停的倒水,气的袁志中瞪了她好几眼,但却没有什么用。
计时的香在一点一点燃烧,袁志中的心好似香灰,一点一点的炽热,热度却并不消褪,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
终归是憋的袁志中实在忍不住,又饮了一杯茶润润嗓子,他才开口,恭恭敬敬的向梁夫人鞠了一躬:
“今日冒昧了,还望梁夫人不要怪罪,那个丫头……就算是做错了,可终归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这次,何况,府上的四奶奶也下了狠手,这一次便各不相欠了吧?”
梁夫人看着县令袁志中,淡然的道:“都已嫁了人还不懂事?”
“这……”袁志中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牵强,“都是娇惯的,的确是犯了错。”
“犯了错就要罚,我帮着县令大人管教管教她,您该怎么谢我才合适呢?想当年,京中御史府的夫人想请我帮忙管教她府上的闺女,我也是不答应的。”
梁夫人提及御史府,袁县令不由得狠狠被一口唾沫噎住。
不等袁县令回话,梁夫人则端了茶,“人在若瑾的院子里,如今梁家都是她说了算,我早已经不管事了。”
“可我真的很想问一句,纵使梁家的女人都成为官婢,您堂堂的县令府出得起这份银子来买么?”
袁县令只觉当头一棒,眼前发晕!
这……这不会是袁蕙翎的话吧?他真想害死他的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