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情不容徐若瑾细想,便见路上有匆匆走来的脚步声,还有两个人的焦虑对话。
徐若瑾不再吭声,竖起耳朵仔细听。
正是袁县令和引路的小厮走来,想必是夜微澜不得不认这个黑锅,无论是发火也好,还是咬牙认了也罢,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
岑大夫只觉得在这时候出现很不合适,匆匆告辞,从另外一条小路离开梁家。
徐若瑾也没有强行阻拦,毕竟他只是中林县生存吃饭的一位大夫,还是别看到袁县令在此丢脸的模样更好。
官家中人最重视的就是这张脸,若是袁县令被岑大夫看到他丢了这么大的人,恐怕往后看岑大夫怎么都不可能顺眼了。
梁霄倒是一副不怕事大的模样,很是惬意的朝路边迈了几步,一副闲散的看热闹做派,让路上的两个人怔住脚步,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小厮见到梁霄,立即让开半步,容四爷和袁县令说话。
袁县令看到梁霄和徐若瑾,内心是说不出的五味繁杂,更是开不了口。
更让袁县令纳罕的是,他心里对梁霄夫妇似乎没有那么深的恨意,尽管他砸了缘绣坊,将事情闹的更大。
“这次之事是袁某的错,在此先向二位致歉,也希望您二位能向涪陵王世子美言几句,终归都是一地相处之人,袁某也有太多的无奈啊!”
这句感慨是真,徐若瑾倒很是惊诧,她看向了梁霄,梁霄则与袁县令道:“碧娘子的错,是你纵容之错,我砸了缘绣坊,也算你我恩怨皆消,但那个女人,我不会放过她,至于你如何消涪陵王世子的气,我不插手,也不插话,更不会在场,仅此而已。”
梁霄能这般说,倒是让袁县令很有几分惊色。
梁霄能做到不在场和不插手,更说出砸了缘绣坊,恩怨皆消,这已经是给了袁县令很大的面子,让袁县令有些不信。
这个时候没有雪上加霜?怎么可能?若换做自己,一定会在这个时候猛踩几脚,可梁霄却说就此一笔勾销?只再单找碧娘子算账?
该说两句谢词吗?
“即是如此,袁某在此谢过了。”袁县令咬出这几个字十分艰难。
梁霄不再说话,朝着引路的小厮摆手,“别耽搁了。”
袁县令沉叹一声,佝偻着身子跟随小厮进了正屋。
徐若瑾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她始终惊愕的没和上嘴。
她看了看梁霄,略带怀疑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何必说假话?”梁霄反问。
见徐若瑾仍有疑虑的盯着自己,梁霄则把她搂在怀中,轻声道:“你没觉得少了个人么?”
徐若瑾静了片刻,立即瞪大眼睛,“张纮春!”
“张纮春是夜微澜派去见袁县令的,而袁县令却独自归来,我只需掐算着时辰,看张纮春何时回,大概就知道他会不会置袁县令于死地了。”
梁霄一派正经,“有他在,我又何必当恶人?”
徐若瑾张大嘴巴,“你心眼儿真多。”
梁霄皱了眉,“还不是为了你。”
“行行行,都是为了我。”徐若瑾懒得与他斗嘴,心里只思忖男人都是小心眼儿,索性承认他是为了自己,让他有几分满足感就是了。
梁霄看出徐若瑾的敷衍之色,狠狠的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
徐若瑾捂着屁股便跳到一旁,却正被归来的方妈妈看到。
方妈妈刚刚去找曹嬷嬷叙话,而后夫人突然去了曹嬷嬷的院子,方妈妈才趁机离开。
她是去找曹嬷嬷商议往后的事情该如何应对。
曹嬷嬷对此也没有好办法,而且曹嬷嬷曾跟随过朝霞公主,这件事若世子细查,一定查得出来,若是那样,曹嬷嬷就很有危险。
可她却还要当作陪嫁嬷嬷跟随三小姐去涪陵王府。
方妈妈很担心,可曹嬷嬷却更担忧徐若瑾的安危。
两个人没能商议出结果,便又匆忙分开……方妈妈匆匆赶回,正看到四爷和四奶奶在那里调情,心底虽喜,却担忧无比。
这老天爷,难道就不容人过上踏踏实实的好日子?
徐若瑾瞧见方妈妈,一脸通红,连忙找话说,“刚刚还在寻思您呢。”
“寻思老奴干嘛?您和四爷在这里情投意合,倒是老奴出现的不是时候了。”
方妈妈的调侃,让徐若瑾小脸更红,“您也逗弄我,我可不在这里遭排喧了,我干活儿去。”
徐若瑾要走,梁霄半晌没说话,却不干了,一把拽住她的小手,背在身后,“哪儿去?赌一回张纮春是否下绊子,如何?”
被他这般粗鲁的拽过去,徐若瑾一脑袋就扎了他怀里,执拗两下挣脱不开,苦着小脸道:“赌注?”
梁霄才不顾是否有外人在,凑了她的耳边道:“你赢了,抱着我睡,我赢了,抱着你睡,如何?”
“无赖啊!”徐若瑾尖叫一声,梁霄则笑的格外洒脱开心。
笑声传入屋内,让正与袁县令对视的夜微澜满脸抽搐!
自己背了黑锅在这里替他圆了砸铺子,训斥县令,拿着不是当理说,他却在外与他的女人嬉笑欢闹,毫不操心,实在太过分了!
更何况,他的女人或许还真与自己沾点儿亲,这便让夜微澜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可这等事,夜微澜只能在心里骂上几句,脸上冰冷无比,能冻死个人。
哪怕是盛夏之日,都不觉得屋中有热乎气。
“卑职袁志中参加涪陵王世子,世子爷,卑职教奴不严,卑职有罪,求世子爷宽恕。”
袁县令也不顾什么尊严和面子,说着话便跪地连磕了三个头。
这三下磕的着实够狠,抬起头时,脑门乌青,更透着血印。
夜微澜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轮敲桌案,谁都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袁县令也不敢再开口,更是不敢抬头看,默默的在地上跪着,想压抑住内心的慌张,孰料却抖个不停。
他已经被吓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夜微澜才开口,“本世子很好奇一件事,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世子爷请讲。”袁县令提了一口气巴巴的望着。
夜微澜看他道:“你一个县令七品官,梁家只是罪臣之家,可为何梁霄就敢去砸你们家的铺子,你反而要来赔罪,这事儿,听起来倒是很荒唐呀。”
夜微澜的话一出口,袁县令突然慌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怎么世子没有劈头盖脸的怒骂自己一顿,反而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他……他实在是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