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感受清晰,但他分毫未动。
今日在马车里刚醒来的时候,慕容并没有戴帽子,那头稀疏的头发胡乱散着,后脑勺中心处一块发黑的印记格外明显,显然是被人用烈火烤过,但隐约还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林天在金尧的身上也见过如此印迹。
他曾经听圣主说过大凡音的人也有高低之分,但不是王命授权,而是通过身上的印记。印记长得越高,便意味着这人的身份与天资越高。
慕容的印记在头顶上,那应当是绝无仅有的天才,再大反应也应该享有盛名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做出破坏印记的行为。
“鱼烤干了,起来吃吧。”
林天坐起身,见慕容人事木着一张脸,什么表情也没有,顿觉有些失落,还指望从这挖到什么线索,看样子对方是不会告诉他的。
他接过鱼咬下一口,木炭的火香味儿充斥口腔之中,顿时把沉睡的馋意也勾了出来。
慕容却没吃,而是拿着手里的鱼,对着黑夜比划了两下,他动作很快,但林天也看清了,正是头顶上那块被火磨去的印记。
“你小子果然异于常人,难怪灵老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加照看你。罢了,这事情也不能随我一同落入棺材中,说给你听听又何妨?”
正如林天猜想的那班,慕容一出生便被赋予了极大的期待,他是大梵音万年来头一个伸出头顶梵音印的人。
也正如历史所期许的那样,他天资聪颖,十五岁那年便已经能够单挑大梵音最厉害的药师,独占鳌头。
少年风流,名誉双全,。
时值初秋,微凉,入夜,清风浮动,实属品酒赏月的好时节。
大梵音自建国以来,便将每年玄月的前三天设为举国欢庆之日,以便国民品酒赏月。
在大梵音国都戚城,酒肆文化繁盛。
天下有言“酒都戚城,难求赤阳”。赤阳即赤阳楼,是整个大梵音最著名的酒肆,历史悠久,建国即建楼;酒类繁多,坛坛精品;规矩独特,神秘诱人。
赤阳楼与皇都望城楼相对而立,望城楼下,由万圣门而出,沿神武大街延伸至尽头,便是赤阳楼。
此楼高三层,雕梁画栋,“赤阳楼”三字之牌匾高悬正中,楼体两侧旌旗飘动,十分气派。赤阳楼白昼闭楼休整,不接客,直到傍晚酉时,准点开门,一直到丑时闭门谢客。
赤阳楼与普通的酒肆不同,它非寻常喝酒之地,而是赌酒之地。
赌酒,乃是赤阳楼自建楼起便立下的规矩。进入赤阳楼,不论身份地位,都需赌酒。
一楼赌酒,乃为寻常酒客,一人一生只需赌过一次,便可获得进入酒肆一楼喝酒的机会。
赌酒,怎样赌?寻常酒客只要能嗅其酒香,尝其酒味,从而辨其酒之好坏即可。一楼所供之酒皆为普通之酒,是赤阳楼中普通弟子所酿。
二楼赌酒,乃为懂酒之人,只有一楼的酒客才有机会参与二楼赌酒,赌酒之人需要尝其酒,辩其味,并在纸上写出酿酒所用之材,所用之时,所用之器才可。二楼一般酒客较为寡淡。二楼所供之酒为上等品,非普通酒肆所能比,皆为小楼主所酿。
三楼赌酒,乃为及其少数,自建楼以来,纵有无数文人侠客慕名前来,却仅有两人赌赢,其一为程千度,其二为何柏。
三楼的规矩更为独特:在赤阳楼中央,有一棵千年桃花树,树干粗壮,树高苍天,树上挂有一只铃铛,连接一楼跟三楼,赌酒之人只需摇动铃铛,然后就有小厮前来,于桃花树前,酒客眼下,设桌摆酒及笔墨纸砚。赌酒者需要闻酒,品酒,然后于纸上写下姓名以及酒所用之材,所用之时,所用之器以及所达之意,最难的便是所达之意,酿酒的人就坐在楼上等着酒客揣测其意,赌酒客一般都难以体味其意。
三楼之酒乃天下佳品,每一坛都独一无二,乃为楼主所酿,天下无价。
玄月到来,举国欢庆,赤阳楼日日欢歌,酒客络绎不绝。然而,纵使人来人往,两日已过,依然没有酒客能赌上三楼。据说今年三楼的赌品,乃是楼主酿造了多年的血脂酒,天下之人皆慕名而来,无一例外,纷纷输掉,于是都聚集于一二楼,想要等待赌赢之人,嗅一嗅这血脂酒的香气,顺便听楼主一曲小调。
第三日正午,慕容沿神武大街寻找礼物,今日正是慕容姐姐桃李之年,也是慕容姐姐血脂酒开窖之日,他想送她一件独特的礼物,这些年,要不是慕容姐姐,赤阳楼便毁在了他手上。当初他爹慕容清建楼之时,怕是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是一点没有他的酿酒天赋,酿酒酿的一塌糊涂。
世人皆知慕容清之子,天子聪颖,少年成才,却不知,他什么都能学会,独独不会酿酒。还好后来有了慕容兰,慕容清才后继有人。
慕容兰便是赤阳楼的楼主,酿酒之技十分纯熟,使得赤阳楼丝毫不减当年建楼之际的繁盛。
当初慕容清将赤阳楼交给慕容兰时,慕容便如得到了救星。这么多年以来,他只管日常事务,实在逍遥。
在闻香阁,慕容看上了一把古梳――由虎骨制成,通体晶莹透亮如玉。慕容认定,这把梳子,一定很适合慕容姐姐。他笑着,便去向老板买这把梳子。
“公子好眼光,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啊,是从西域得来,独一无二。”
“如若真有你说得如此之好,那必定是配得上我姐姐的。我买了,帮我包起来。”慕容的眼睛充满了喜悦。
“公子,不是我不卖,”老板说,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他知道,看这位公子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好惹,“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盯住了老板,生气的问道。
“只是这把梳子在三日之前,已经被人买下了,那人说他今日来取。”
慕容失望地点了点头,又忽地想到了什么,惊喜问道“他几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