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你怎么回来了?下人们真是躲懒, 竟然连那么大的事都没告诉我,娘娘回来我该去迎接, 娘娘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苏柔在府中闲逛,瞧见苏芸本以为要听她咒骂,没想到苏芸走到她面前,完全是以往不同的嘴脸。
春桃本来挡在主子面前, 怕苏芸突然撒泼, 现状错愕地跟主子对视了一眼,苏芸这是吃错药了吧。
苏芸订了婚,这几日就要外嫁, 因为不满意婚事,每日在屋里郁郁寡欢,苏柔她们已经回来了几日, 她却一点都不晓得, 还以为苏柔只是看望周氏他们。
“你这是怎么了?”
苏柔本想不与她交际,但见她脸上堆满的笑, 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看她。
苏芸倒是常对她笑, 不过都是阴阳怪气, 今天这样笑的真诚, 反而让人觉得渗人,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娘娘, 我没有不满婚事的意思。”
苏柔要走, 苏芸松了口气, 但她又突然回首打量她,苏芸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辩解。
“你这是怕我插手你的婚事?”
“娘娘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娘娘误会。”苏芸讪笑圆场。
见她态度越一句比一句好,苏柔更不解了,这几日她见裴哥儿,他只是跟她说苏芸闭门不出,光在屋里摔东西对下人发脾气,可没说她疯了性情大变。
“你的婚事跟我没关系,你满不满意,更与我无关。”
“娘娘说的是,刚刚是我失言了,娘娘莫要怪罪。”
见她态度转变,苏柔挑眉:“若是我怪罪你打算如何?”
苏柔试探一问,苏芸不止没有发飙找事,出乎意料的她竟然直直跪下,当着苏柔侍女的面,以谦卑的姿态朝苏柔致歉。
“娘娘大人大量,莫要怪罪我。”
她话没说完,春桃就主动把她扶了起来,看向主子,等待主子吩咐。
虽然她们这些在苏柔身边当差的没一个喜欢苏芸,不过苏芸毕竟是苏家的姑娘,跪下认错的事传出去可不好听,也不知道苏芸是不是设了什么陷阱。
不止几个丫头,苏柔也觉得怪异的很,若说谦卑的态度是发自苏芸的心她怎么都不信。
从小苏芸就觉得她跟周氏的命属于她,周氏是长辈还好些,而她的话,苏芸在心中恨不得她为奴为婢伺候她。
就是知道她苏大伯可能当初没救人,之前苏芸对她还是想踩在脚底的心思。
这种想法怎么可能一时改得了。苏柔打量着苏芸,人还是那么一个人,虽然面容憔悴了些,但穿戴上并未亏待自己,与她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苏柔扶起了她一只手:“大姐这般,不是要害我折寿,刚刚不过是我一句玩笑话罢了。”
苏柔主动亲近,苏芸脸上漾起笑容,不敢让苏柔扶着:“我就知道娘娘大人大量,不会怪罪这些小事。”
闲着无事,心头又乱,苏柔才会在府里闲逛,此刻看到不一样的苏芸,没怎么犹豫就邀了她一起去赏荷花,看看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出乎意料,她本以为按着苏芸的心性,就算忍得了一时的脾气,过一会就会原形毕露,但就像是有什么压抑了苏芸,让苏芸对她一直保持尊重的态度。
“娘娘……姑娘,你说大姑娘是什么意思?”回了苏府,苏柔就嘱咐身边的人把称呼改了,只是她们顺了嘴,每次都是娘娘姑娘。
苏柔听多了都觉得自己有多了个“娘娘”的小名。
“大姑娘像是想求姑娘帮她取消婚事,让她不用外嫁。”杏雨感觉到苏芸递了几次话,不过她们家主子都婉转拒了过去。
“老爷夫人决定的事情,娘娘可不能更改了。”
春桃怕主子看苏芸几个笑脸,就忘了她本性如何,特意提醒道。
“我晓得,再说那家人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又能帮她什么。”
她跟苏芸闲聊,感觉得到苏芸想更改婚事,但她明里暗里把话堵回去,苏芸也并未生气,对她依然恭敬讨好。
这就让她不明白了。
接下来几日,苏柔彻彻底底感觉到了苏芸的改变,她一直在苏府小住,苏芸虽然好奇,也忍不住不开口打听,知道她不会帮她更改婚事,就没再提婚事的事。
越是这样,苏柔越是好奇苏芸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从小把她当仇人的人,突然就大转变了,可就是要不是苏芸只有对她的态度不一样,苏柔都要以为她被魂穿了。
“知道夫人在找教养嬷嬷,伯府夫人推荐了几个,奴婢套了大姑娘身边丫头的话,大姑娘的变化,好像就是因为房里多了个教养嬷嬷。”
“嬷嬷跟苏芸说了什么?”
伯府是赵煦的人,这无缘无故的,恐怕那嬷嬷就是赵煦安排的。
“奴婢打听不出来,只是知道这个嬷嬷很有本事,大姑娘跟她很亲近。”
既然可能是赵煦的人,苏柔犹豫了片刻,去找了那嬷嬷,与其瞎猜不如去问个清楚。
苏柔的来意还未说,嬷嬷恭敬地行了个礼:“娘娘以后不必担心大姑娘了。”
苏柔嘴边的话一顿:“嬷嬷是什么意思?”
“娘娘不必忧心,老奴没对大姑娘做什么,她只是怕了。”
“怕了?”
这几天跟苏芸说话,她其实也感觉得到苏芸有些怕她,而且这份怕让苏芸对她笑的十分灿烂,也更让她不解苏芸是在怕什么,“你威胁她了?”
嬷嬷摇头:“之前伯府的婚事,大姑娘并不满意,因为想超过娘娘,所以一直想进宫为妃,苏大人发现及时制止,并且十分严厉地警告了大姑娘,而后没想到伯府的婚事也没了,大姑娘突然成了笑柄。”
苏柔没想到苏芸那么疯,竟然想两姐妹一个嫁儿子,一个嫁爹,想入宫为妃,苏芸以为她的脑子斗得过后宫那些人精,完全是闲得慌给苏家找麻烦。
“你是说她被我爹教训,所以醒悟了?”
“娘娘可还记得,太子爷曾经为娘娘废过大姑娘的手脚,与其说大姑娘是被苏大人教训醒悟,应该是见没机会超过娘娘,又听了太子爷命都不要的救娘娘,怕再惹娘娘会连外嫁的机会都没有,又有老奴在旁劝慰,让大姑娘终于明白了道理。”
苏柔斜眼打量模样敦厚的嬷嬷,听她的话都怀疑她是赵煦安插在苏府的说客。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那日她说的话应该是把赵煦的自尊打击的支离破碎了,那天晚上他并未露面,而是派明辉告诉她,想回苏府马上就能是走。
这种恨不得她快点消失的意思,恐怕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说她明白了与我争吵没有意义,所以变成了如今这样?”
“娘娘说得是。大姑娘明白若是逞一时口头之快,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没想到她能变得那么彻底。”
苏柔想到苏芸恭敬的模样,忍不住感叹了句。可这样好像也不奇怪,苏芸本来一直就是欺软怕硬,让她知道她的对手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对付的,她就成了鹌鹑。
解了疑惑,从嬷嬷那里出来,春桃见主子的表情并不高兴,反而带了一丝愁容,不解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不高兴大姑娘变成这样。”
苏柔摇头,苏芸不找她麻烦,转变成现在这种心疼当然是再好不过。
“我只是觉着没事做了。”
春桃更不解了:“姑娘最近不是帮夫人看账目,还在教小少爷下棋作画,托大少爷找的书也放在屋里等着看……姑娘平时不是喜欢在屋里,躺在榻上。”
后面一句春桃说的格外小声,说完还看了四周,怕教人听到她家主子是个懒姑娘。
她们主子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儿,最喜欢的就是趴在榻上躺着,回了府不是帮这个就是忙那个,一天还至少要看一本书,她们怕主子累着,没想到主子反而觉得无事可做。
“姑娘是不是因为离开了太子府,所以想多做些事,这样就不想殿下了。”
苏柔蹙眉:“你从哪来的想法。”她怎么可能想赵煦。
“奴婢错了,只是姑娘就那么回来,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春桃眨巴眼睛,虽然主子说了是不喜太子,太子也不喜欢她,两人说好了才那么回来了,但她还是想不明白。
主子跟太子明明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怎么可能相互不喜欢。
“你是不是想你情郎了?”
春桃猛摇头:“姑娘别多想,别再说把我留在太子府的话了,我不想他,他也不是我的情郎,在奴婢心中姑娘最重要。”
嘴上那么说,但是春桃心里却在算日子,主子这脾气应该再闹几天就完了吧,主子是太子妃,怎么可能不回太子府。
……
送嫁了苏芸,苏柔还得了她亲手绣的荷包,这还是头一回。
周氏看两人关系变得和睦,再者苏芸又走了,就开始努力修复跟女儿的关系。
对于周氏,苏柔更多的是气,觉得她是在作践自己,然后带着她一起被作践。感觉到周氏小心翼翼的讨好,苏柔试着不跟她再用陌生人的态度相对,不过恢复的以前是不可能。
可是想想,她以前对周氏也不是孺慕之情。
她只是努力的在讨好周氏,扮演一个好女儿的形象,容忍苏芸,然后想让周氏看到她,心疼她然后疼爱她。
她把以前在孤儿院讨收养者喜欢的那一套搬到了这里,甚至因为太珍惜再来一次的机会,比在现代的时候小心翼翼。
不管周氏有没有错,她则是一直拿捏度,她跟周氏看似亲近,实则她不依赖她,也没想过依赖她。
想清楚了,苏柔觉得释怀了不少,在苏府住的也越来越自在。
“姑娘,太子爷!”
春桃气喘吁吁,苏柔本来在悠闲的剪院里的花朵,一跑神手碰到了根茎上的尖刺,指尖一疼,渗了出血珠子。
“不是与你说不提太子府的事。”
“不是!”春桃自然记得住主子说的话,但今天这事是不得不提,“太子爷春游坠马,有传闻说头磕到了石头,脑袋流了好多血,还说……”
“还说什么?”
“说太子妃的坐骑失控,坠崖了。”
春桃瞪着眼,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主子,怎么就坠崖了,而且外面传的头头是道,还说陛下派了军队去悬崖下寻找,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