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响, 霍越泽没急着跑过去,崔家齐手里有木仓,虽然只有两发子弹,但是足以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歹徒了。
他把腰后侧随身携带的两枚刀片拆了下来, 薄如蝉翼的刀片锋利无比, 小巧又轻便, 是伤人的一大利器。
天色微黑,只能勉强看清两米以内的环境。
崔家齐从车窗探出上半身,幽幽说道:“你们再往前走,就别怪我手里的木仓不客气。”
来的人并不多, 只有五个人,个个人高马大,手里齐齐拿着棍棒,显然是有备而来。
霍越泽的眉眼有些冷,五个人就敢来劫他的车?真是把他当成软柿子捏了。
他的手腕微动, 两枚泛着寒光的刀片迅速斜飞出去, 站在最后面的两个歹徒不约而同闷哼一声, 齐齐捂紧了后脖颈。
“谁?”
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霍越泽抬脚便踹过去, 几个回合之间弄倒了两个人, 分心喊道:“崔家齐——”
“老哥, 你可算是回来了。”崔家齐的语气又惊又喜, 悬着的心瞬间平稳下来。
两人早有默契, 崔家齐及时扔给霍越泽一捆绳索, “给,兄弟,全靠你了。”他暂时就不下去添乱了。
对上这些空有一身蛮力的莽汉,霍越泽的拳脚越发狠厉,伸手接住绳索,趁着揍人的功夫,一个接一个,及其熟练的绕过其脖颈紧紧转一圈,脚踩着最后一个人的脸,他的眼神有些幽深。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光黯淡,星光萎靡,四周像是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雾。
霍越泽抿着唇,手中的绳索慢慢的、悄无声息的、越收越紧。
“你、你……”底下的人拼命拽着脖子上越来越紧的绳索,试图让自己喘过气来。
“老哥,老哥,手下留情,你可再别把他们弄死了。”崔家齐的语气有些急。
他们天南地北到处跑运输,跑到某些偏僻山路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碰到一两次拦路的,有些小地方的治安环境压根不靠谱。
第一次无意间弄死人的时候,崔家齐的脚都软了,虽然那人死有余辜,可他的小胆子真没那么大啊。
能交给公.安叔叔解决的事情,身为小屁民的他还是尽量不要掺和了。
崔家齐自认是个遵纪守法的乖巧()市民,匆匆忙忙跳下大卡车,随手捡起了地上的棍棒。
像是锤打冒出头来的地鼠一般,一个接一个把人敲晕,力道极有分寸,显然从前没少干这种事情。
霍越泽沉默的放开绳子,将被敲晕的五个人捆绑的结结实实。
崔家齐在他旁边后怕的碎碎念,“我的妈呀,还真被你猜中了,还好我眼尖,模模糊糊看见了这几个人似乎不怀好意,我直接就对着地面放了一木仓……”
“你别再叨逼叨了,两发子弹全被你用完了吗?”霍越泽揉着手腕问,他的子弹来的可不容易,那可都是从霍大哥手里千恩万谢讨来的。
“没有,我只用了一发。”崔家齐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
霍越泽皱眉,“你真会给我惹麻烦,稍微拖拖时间等着我回来不就行了?你开了木仓,偏偏又不许我弄死他们,送到公.安局里,我怎么和那帮公.安解释我这把木仓的来源?”
崔家齐跳脚,“老哥,我的身手可没你这么好,我不开木仓吓唬吓唬他们,只怕你回来就只能见到你兄弟的尸体了。”
鬼知道这次碰到的劫匪会不会杀人灭口?他可是非常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把木仓给我交过来,到你手里就没个屁用。”霍越泽忍不住抬脚踹他,胆小怕事的破发小,屁都不顶事,就会给他惹麻烦。
崔家齐不想交,“老哥,你让我再玩玩呗。”男人都爱木仓,崔家齐也不例外。
霍越泽不想听他的废话,伸手硬是夺走了木仓,熟练拆下仅剩的一颗子弹,“你朝那个方向开木仓的?去,给我把那枚子弹捡回来。”
崔家齐早有经验,特地对着地面开的枪,子弹应该就散落在这周围。
拿着手电筒低头仔细找了半天,末了又贱兮兮的凑过来,把捡回来的子弹交给霍越泽,“哎咱大哥是谁呀?他被你哄的开心了,随随便便给你漏点子弹就够咱们平时进山打猎耍耍了。”
话里话外打着鬼主意撺掇人干坏事。
“做梦吧你。”霍越泽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去把人搬上车,记得给他们嘴里随便塞点东西,别让他们醒了乱叫。”
霍越泽抹掉现场子弹留下的痕迹,事到如今,到了公.安局里,他只能死不承认自己手里有木仓。
没凭没据的,他完全可以说是劫匪怀恨在心,故意给他泼脏水,毕竟一边是劫匪,一边却是普普通通的受害者,在这流氓罪都被判死刑的年代,这帮人肯定得吃枪.子。
更何况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煤矿厂里的某些人肯定脱不了干系,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把运输粮食的重任交到了他们两个临时工的手上?
两人愣是忙活了半夜,天亮时分到了昌安市的公.安局门前,等到霍大哥八点准时前来上班,这才把人直接交给了他。
……
霍越泽揉揉眼,说:“大哥,我先回去了,这几个人你好好审问,他们肯定和煤矿厂的人有勾结,我和家齐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我两也不想被牵扯进去……”
最好能把他和崔家齐两个局外人摘的干干净净,别让他们倒霉悲催的惹上不应有的麻烦。
霍大哥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眼睛都红了。”
霍越泽笑笑,在公.安局门口和崔家齐告了别,低头看了眼手表,转身直接去了百货大楼。
只怕某个人担忧了他一晚上呢。
程舟鼓着脸颊不想理睬他,“你走开,我还得招待顾客呢。”
说好了半夜会回来,结果又是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害的他后半夜都没睡安稳。
霍越泽左右看了看,压根没一个人来这边柜台买布料,不由得趴在柜台前说:“舟舟,我回去补觉,中午再过来接你。”
程舟看着他眼睛里的红血丝,有些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又碍于四周都是人,他不自觉软下声音道:“你快点回去睡吧,中午也别来接我了,我自己走回去,我们回去再说。”
“小叔叔。”小崽子的声音从最底下传来。
霍越泽探过身子往里一看,“明宇,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舟把他抱起来,解释道:“大嫂昨天下午就把明宇送过来让我照看了,他在我这里挺乖的,所以今天继续交给我照看,中午再接走,等到下午两点多再送过来。”
霍越泽干脆把小侄子抱过来,“我带着他回去吧,正好我要补觉,搂着这小崽子一块睡,中午我来接你,顺便把明宇也送过来。”
程舟拗不过他,“行吧行吧,你快回去,现在都快九点了,你回去也睡不了多久。”
霍越泽深深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双双含着笑,程舟没好气的说:“你快走吧,中午十二点,我就在百货大楼门口等你。”
目送着霍越泽和明宇离开,程舟还没坐下来,万红凤便凑过来问道:“那是谁?怎么把你家小崽子接走了?”
长的又高,模样硬朗帅气,看起来年纪也和她差不多,如果那人还没对象,她倒是挺有想法的。
程舟不知道她的心思,“那是我远房表哥,他也是小崽子的叔叔。”
“小同志,俺要买劳动布。”一个动作有些拘谨的中年妇女低声说道。
柜台前来了人,万红凤不再拉着他说话,程舟问:“大娘,你要买多少尺寸的?”
中年妇女眉目间刻满辛劳的痕迹,枯燥的黑发里夹杂着白,低头从洗得发白的手绢里抽出来一张仅有的布票,递了过来。
程舟仔细一看,是面额为三寸的布票,微微一怔,“大娘,你是要买三寸的布料吗?要哪种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有人扯布扯的这么少的,生活皆不易,风霜果然都藏在行色匆匆的人群当中。
“对,要深色的劳动布。”中年妇女点头道。
程舟也不耽搁,收齐了钱,把裁好的劳动布交给她,结果眨眼之间,一只手臂横过来截走了布料。
“哎你干什么?”被抢了布料的妇女忙道。
夺过布料的女人眼角向下垂,模样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赫然是那个被开除的售货员。
都说相由心生,对上那女人故意看过来的眼神,面貌似乎显得越发丑陋,程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来者不善的女人肯定是来找茬的。
可惜他没那个心思和极品吵架浪费时间,简单粗暴的把这女人的找茬想法摁死在了原地。
眼皮子轻轻一撩,目光直直对准了那女人的眼,精神力悄无声息侵入对方的大脑。
程舟轻声说:“你把布料还给大娘,给我滚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那女人的瞳孔似乎有些呆滞,她及其听话的的把布料还给了大娘,然后转身,动作有些僵硬的走了出去。
程舟暗自惋惜,可惜了,没用滚的方式滚出去。
万红凤目光惊奇,眼睁睁的看着冯花花居然安静的走了出去,她还以为又得目睹一次这刻薄女人的撒泼行径呢。
“程舟,你和她说了什么?她怎么直接就走了出去?”依着冯花花不依不饶的性子,怎么着都得和间接抢了她工作的程舟大闹一场啊?
程舟笑笑,“我也没说什么呀,她就自己走了。”
他可不是任人捏的软包子,面对上门来找茬的极品,最好还是快狠准的直接摁死吧。
程舟垂下眼,精神力散开,遥遥看着离开百货大楼走远了的那个女人。
他重新拿起笔在纸上慢慢勾勒野花野草的线条,嘴里咬着蜜饯慢慢吸,精神力微微一动,那女人毫无征兆的晕倒在地上。
“哎,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旁边的路人围成一团。
“我看看,还有气,晕倒了吗?”
“有谁认识这女人吗?”
“别问了,还是快点送她去医院吧。”
……
等到这个女人再次醒来,三个月以内都别想开口说话了。
程舟暗自想着,他就不信了,当了三个月的哑巴,这女人还能想着过来跟他找茬?
中午十二点,程舟在大门口碰到了前来接小崽子的方晓婷,霍越东在路边骑着自行车,和他遥遥招手。
“大嫂,你等等,明宇被霍越泽抱走了,他应该快来了。”
话音未落,两人便看到了骑着自行车慢慢靠近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霍越泽把小侄子递给了他大哥,顺便问了一句,“那几个劫匪审问的怎么样了?”
霍大哥暗暗瞪了他一眼,显然是知道了他开木仓的事情,“也没事,那几个人和你那煤矿厂的一个领导有笔交易,专门盯准了你那车里的粮食……”
“那个领导会怎么判?”霍越泽好奇。
霍大哥给他比了一个手势,“都跑不了,事关粮食,这也算是大案了。”
程舟听的迷迷糊糊,回了小院子逮着人仔细问清楚,脸上不由得有些呆。
他匆忙撩起霍越泽的衣服四处看,焦急道:“你没受伤吧?有没有被那些人打到?”
“放心,我没事,” 霍越泽把他抱到怀里,“估计等着过几天,煤矿厂把上头领导的事整顿完以后,我就能转正了,到时候我就只在白天跑运输,晚上天天陪你睡。”
毕竟他和崔家齐也算是立了功,保住了一车的粮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人应该很快就能转正了。
程舟凑上来亲他,“还好以后是白天跑运输,你不要老是让我这么担心你。”
霍越泽轻声笑了笑,紧紧搂着他亲昵了好一阵。
两人吃着饭,程舟兴致勃勃给他说着自己在百货大楼的见闻。
说到自己摁死那女人找茬心思的时候,霍越泽微微皱紧眉头,“是那个被开除的售货员来找你的麻烦吗?”
“她还没开口呢,我就用精神力把她弄走了,”程舟咬着馒头,眉目飞扬,“想来找我的麻烦,我就让她当三个月的哑巴,让她老是看不起人。”
霍越泽摸摸他的黑发,鼓励道:“对,舟舟,你做的很好,以后再碰到别人想欺负你,直接怼回去,你要是对付不了,回了家和我说,我给你出气。”
“那肯定的,谁也不能让我吃亏。”
程舟一口气吃完手里的馒头,又重新取了一个馒头扳成两半,把炒的金黄的鸡蛋夹到馒头中间,低头大口啃着吃,俨然不肯再理睬旁边的人。
“……”霍越泽试图提起话题道:“舟舟,你的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程舟重重点头,“我就是打算剪呢,等到今天下午下了班,你带我去理发店剪头发,我想和你一样推个短寸!”帅气利落!
“……”这软软的头发摸起来多舒服,怎么突然就想推短寸了?
霍越泽试图挽救,“舟舟,你这头发蛮好的,稍微剪短点就行了。”
程舟给他白眼,“不要。”
霍越泽:“……”自己提起的话题,跪着也要接受这个结果。
傍晚时分,两人走出理发店,剪了短寸头的程舟在他眼前来回的晃,“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的?”
他还是很满意这个利落清爽的发型的。
没了以往刘海的遮挡,程舟的眉眼越发清晰的显露出来,他的五官轮廓本来便长得好,配上现在的利落寸头,有种青春逼人的帅气。
平时笑起来露出的尖尖小虎牙反倒平白让他多了几分野性。
霍越泽简直移不开眼,喉结微微一动,没再说话,匆忙载着程舟骑自行车回了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