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 西街粮店和副食品商店陆陆续续贴出了不少公告。
副食品店难得开始限量供应猪肉,每家每户最多只能购买半斤。
凭借户口本和副食本可额外购买一斤富强粉, 食用油的供应也比往常多了一两……
可惜程舟忙着去百货大楼上班,大清早没有时间去排队抢购, 他索性将采购的重任全部推到了霍越泽身上, 打着哈欠离开了小院子。
霍越泽不得不早起去副食品店门前排队, 霍向兰和崔家齐紧赶慢赶跑了过来。
幸好今天不是礼拜天,大部分人白天都忙着上班, 前来起早排队的人不多不少。
三人耗费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灰头土脸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霍越泽和崔家齐赶着上班, 顾不得继续耽搁时间, 匆匆把采购来的猪肉富强粉食用油等大包小包一股脑扔到霍家院子里, 脚步飞快赶往矿区。
两个上班迟到的人装作没事人一般慢悠悠躺倒在藤椅上,气喘吁吁。
崔家齐无比庆幸的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现在才体会到守仓库看大门的好处在哪了,迟到早退都不怕,只要没人碰巧抓到咱们翘班就行了。”
他们平时只要负责看管和登记仓库搬进搬出的货物存量,协助安排大卡车的煤球运输任务,至于其他时候, 任你在仓库门口睡大觉都没人管……
霍越泽伸手指向门口, 毫不留情道:“滚到你仓库那边去, 别在旁边打扰我闭眼睡觉。”
崔家齐:“……”保持微笑.jpg
果断转身走人。
中午十一点整, 霍越泽清点完仓库货物, 哗啦一声关上大门挂锁, 像模像样地左右瞟了瞟,将迟到早退这一原则贯彻到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煤矿厂。
崔家齐早早就得了他的示意,同样悄悄关了门。
他不得不偷溜到霍越泽身后,苦着脸说道:“老哥,这次你又叫我做什么?先说好,大过年的,咱们不搞那些打打杀杀的——”
“闭嘴吧你,”霍越泽笑道:“这次是好事,你跟着我走就对了。”
到了百货大楼,里面的人三三两两,各自都忙着采购年货。
霍越泽熟门熟路叩响了柜台桌面,“舟舟,让我进去。”
程舟喜得放他进来,“你这几天怎么来的这么勤?你在矿区那边真的一点也不忙吗?”
“不忙,”霍越泽夺过他手里的笔,“我帮你收钱票记账,你歇着,一会到点了咱们回家吃饭。”
“……”崔家齐被晾在柜台外面半晌,欲言又止。
霍越泽这才示意让他凑耳过来,悄声说道:“看见左边柜台的那个小姑娘没?”
他和崔家齐从小一块长大,对这二货的喜好再清楚不过了。
那个万红凤应该能和崔家齐看对眼吧?
崔家齐纳闷地看了过去,眼睛一亮,不用霍越泽继续暗示,自顾自厚着脸皮凑了过去。
程舟捅了捅霍越泽的胳膊,“你是想给红凤姐和崔家齐牵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回家再和你说,”霍越泽笑道。
“同志,我要卡其布,一尺的。”
“同志,这汗衫票能不能当布票用?我想买两尺劳动布。”
汗衫票就是背心票,同样是全国通用军用布票,拿着这种军用汗衫票,到军人服务社或者百货商店就能购买一件汗衫。
“婶子,我这里不能用汗衫票的,你要去那边的柜台买,这种票只能拿来买汗衫的。” 程舟拒绝道。
快要过年了,平时很难见到的军用布票像是不要钱一样统统冒了出来,看来军属家人也都是攒着布票等到过年才买呢。
不到十几分钟,万红凤偏过头轻声喊道:“程舟,你过来一下。”
“啊怎么了?”程舟问。
崔家齐在那边柜台前拼命给程舟使眼色,皱在一起的眉眼颇为滑稽。
等到万红凤回过头,他又及时恢复了笑意吟吟的人模人样。
“程舟,那个崔家齐,他说他是你的朋友,你认识他吗?”
“认识啊,红凤姐,你别担心,他和我那远房表哥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品靠谱着呢。”程舟坏笑道,原来给人牵线也是挺有意思的。
万红凤有些羞恼,“该不会是你把他介绍过来的吧?”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程舟忙说:“你要是嫌他烦人,我现在就出去把他拉走,保证不会缠着你。”
“……”万红凤沉默片刻,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崔家齐,这人脸皮贼厚,嘴皮子也厉害,她闲着没事就唠嗑了几句。
这人反倒不知不觉把她的姓名住址家里人全打听得清清楚楚……
程舟说:“我现在就出去把他赶走。”
“哎你别急着赶人,”万红凤拉住他,脸色微红,“我、我自己和他说,行了你别管了,过去歇着吧。”
回到家,程舟乐得窝在霍越泽怀里笑了半天。
“你怎么就能笃定红凤姐能和他看对眼啊?”
“我也不确定,就是试试而已,”霍越泽笑道:“剩下的,就看他们两自己的缘分了。”
程舟说:“你怎么忽然这么热心的给人牵线呢?”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那个小姑娘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可是她依然愿意和你交好,那我就顺手送她一个美满人生。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程舟懊恼,该不会是那天在百货大楼,他在角落里抱着霍越泽偷亲的场景被旁边的万红凤看见了吧?
怪不得万红凤老是盯着他发呆呢。
“你说呢?” 霍越泽弹了他一脑门,轻声笑着俯身含住他的唇。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的亲吻。
程舟喘着气,霍越泽撩起他的衣服摸了摸,忽然说道:“之前我去了一趟昌安市的医院,那边产科的医疗条件实在是不太好。”
程舟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
霍越泽亲了亲他的小肚皮,“等到了五月或六月份,我们的小宝宝要出生的时候,我想提前带你去上海,那边的医疗条件肯定比昌安市好多了。”
程舟扳着手指算了算时间说道:“六月份应该就能剖了,晚点剖出来也没关系,这个小手术很简单的。”
霍越泽眉头紧皱,将信将疑,他总是觉得不太放心。
程舟索性将他的大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安慰他道:“你摸摸,这真的是个小手术,没有那么复杂的,只要把囊泡取出来就好,我的身体恢复能力也很强,估计不到十几天伤疤就能彻底长好了。”
想到他们要去上海,程舟的语气有些兴奋,“你要带我去上海,那边好远,到时候咱们俩是不是要请假?”
“对,肯定要请假,最少请一个月的假。”
“我想趁机在那边好好玩一玩。”程舟喜滋滋地打着小算盘。
他们两个可以揣着出生的蛋宝宝一起走遍上海的街道,最好能在上海多拍几张照片留念,当然也要让蛋宝宝在怀里偷偷出镜!
时间过的飞快,街上的过年氛围越来越浓厚。
大年三十这天上午,程舟难得又睡了一个懒觉。
霍越泽热好程舟最爱吃的甜烙饼和牛奶,坐到床边叫醒了他。
“小懒猫,还没睡够?起来刷牙,先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程舟懒洋洋地下了床。
进了洗漱间,霍越泽给他挤好牙膏,“晚上要去大哥那边吃饭,今晚咱们就不守夜了,早点回来睡觉。”
程舟笑了笑,圆乎乎的眼睛像是含着春江绿水,水汪汪的目光直直看向他,咬着牙刷含糊不清说了一句话。
霍越泽没听清,“你说什么?等刷完牙再说。”
可惜等到某人吃完饭,霍越泽都没问出来程舟那会说的话。
他看着程舟闪烁逃避的目光和微红的耳朵,隐约猜到了这小笨蛋的话。
不由得笑着将他抱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想要今晚我抱你?”
程舟捂住他的嘴,“你闭嘴,我没说这种话,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霍越泽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了晚上,我再和你说一遍。”程舟吧唧亲了他一口说道。
晚上八点多,街上弥漫着葱花炝锅的味道,香气浓郁扑鼻。
霍家的饭菜悉数上桌。
程舟顾不上去吃饭,在院子里急着跳脚:“我来挂灯笼,你让我也挂一个。”
霍越泽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将最后一个红灯笼递给他,“你不要踩凳子,我把你抱起来,你再慢慢往屋檐上挂。”
肚子里还揣着蛋呢,免得踩在凳子上一不小心摔了。
红彤彤的灯笼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
崔家齐跑出来叫人,看着他们旁若无人般紧贴着额头亲昵,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哎那边的两个,快点进来吃饭了。”他没好气的喊道。
“饺子来了。”
“这次还有红烧鱼呢。”程舟惊喜。
“喜欢就多吃点,我给你把鱼刺挑一挑。”霍越泽在他旁边说道。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吃完,程舟和霍越泽不打算守夜,当即准备离开。
霍向兰拦住了他们,轻声问道:“越泽,我听大哥说,玲玲是被你送走了,我也不问别的,我只问几句,她现在好不好?你、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不等霍越泽开口,程舟替他回答道:“二姐,你放心吧,她好着呢,大过年的,不提她,我们走啦。”
他迫不及待拉着霍越泽溜走,护崽护得理直气壮!
“……”霍向兰哭笑不得。
霍越泽被程舟拉着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默默牵紧了他的手。
回到家,两人洗完澡,霍越泽这才泄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捏住程舟的下巴,勾着他的舌狠狠吸吮了一番,伸手在他腰窝反复摩挲。
程舟的身体早就习惯了他的触碰,忍着腰软将他推倒在床上,小虎牙舔吻着他的脖颈,力道有些没轻没重。
“宝宝,你别亲这里,留下了痕迹,容易让人看见……”霍越泽锢着他的手说道。
程舟顿住,偏要任性的继续咬,嘴里嘟哝着:“我喜欢。”
像是说不够一般,他又贴在霍越泽的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我喜欢你。”
霍越泽被他的小情话撩得简直要爆炸,翻身将他紧紧压在身下,“上午那会儿,你对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吗?”
程舟重重点头,扳着手指说道:“这是第一次……”
他喘着气,声音有些哑,“第一次有人陪我过年,我、我很开心,以后你也要陪着我过年……”
“好,”霍越泽亲上他的唇,沉声道:“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尽头。
我愿奉上我全部生命去爱你。
你是我的命。
霍越泽很少开口说这些话,论坦率直言,他远不如程舟那般暖心。
他又是何其幸运,历经两世,次次都能得到程舟如此赤诚的热烈和喜欢,让他宁死也心甘情愿。
然而任何感情都并非无缘无故的产生,有些因造成了现在的果。
因即果,果即因,因果往复。有人怀揣赤诚的感情而来,却也曾在片刻之间凉透心扉。
跨年夜晚十二点整,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象征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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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有种自己也在过年的错觉(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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