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崔雪宁躺在床上，一边呻吟，一边按压太阳穴以缓解疼痛。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拿手机，看见才早上十点后，她放心地又躺回了床上。

　　不应该喝酒啊。

　　在床上辗转反侧，终究还是没能再睡着，她干脆爬起来去洗手间找止痛药。被镜子里自己糟糕的脸色吓了一跳，她目光下移，结果又被吓得直接闭上了眼。

　　除了胸部上清晰可见的吻痕，在肩膀以及手臂上零星的牙印都是自己的罪证。

　　和文雅辰上床了。

　　“不会吧。”

　　胡乱套上衣服，崔雪宁冲出自己的卧室门，直奔文雅辰的房间，“雅辰，文雅辰！”

　　房间内没有丝毫响动，反而招来了君侑道。

　　“干嘛呢？”她举着自己的马克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大早上的，她欠你钱了？”

　　崔雪宁将手背到身后，“她在哪里？”

　　“可能在公司吧，”君侑道漫不经心地打哈欠，“有人给你在厨房留了点东西，不来看看？”

　　被文雅辰瞪了。

　　果不其然，梁狸心想。亏着她之前还假装自己是个博爱一切的大圣母，结果自己还没做什么呢，她反倒是忍不了了。

　　文雅辰，你果然是黔驴技穷！

　　带着胜利者的自负，梁狸连去茶水间接水都要特意绕路从文雅辰面前经过。

　　“梁狸，你……”

　　“文雅辰！”崔雪宁破门而入，将文雅辰的话堵了回去，“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我……”

　　“等等！”梁狸挤到文雅辰身前，“你吃早餐了吗？”

　　一想到自己强塞进胃里的，厚度有如一本成语词典一般的三明治，崔雪宁挤出微笑，“用料很扎实，谢谢。”

　　“明天你想吃什么样的？”

　　明天还有？不要啊！被梁狸的提议吓到，崔雪宁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你训练也很忙，是吧？”

　　“你打算教我做事？”

　　“不是……”

　　文雅辰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自己获得的“最喜欢”的名号，大概也只是她为了哄骗自己上床才说的吧。

　　她对多少人说过同样的话？

　　握紧了拳，文雅辰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冲上去说“她昨天和我上床了”，崔雪宁会作何反应。

　　她是会惊慌失措地否认，还是会恼羞成怒地怒斥自己胡乱编造？

　　又或者只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那有怎样”？

　　对这样的人渣，毁掉她的一切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文雅辰有点后悔自己威胁那个粉丝了。

　　如果自己假装没看见就好了，如果她能向媒体公布就好了，如果崔雪宁能变得众叛亲离就好了。

　　她会失去一切，会被所有人唾弃，最后只能爬回自己身边乞求原谅。冷眼旁观她的坠落，再无视她的绝望；享受她的哀求，再粗暴拭去她的眼泪；羞辱她的过去，再逼迫她向自己认错。

　　但在一切结束后，自己会安慰她的。

　　自己会成为她唯一的依靠。

　　文雅辰的思绪被一阵尖锐的疼痛打断。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就像昨晚，她在崔雪宁肌肤上留下的那些吻痕和轻咬。

　　爱和恨是硬币的两面。

　　自己这么恨她，就因为她和自己做爱了吗？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席卷而来。胃部感到一阵翻涌，文雅辰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门口冲去。

　　最差劲的人，是自己啊。

　　文雅辰在故意避开自己。

　　如果说错开和自己的练习时间是巧合，重新预约看牙医的时间是最近工作太忙，但为什么自己一回家她就要躲进卧室？

　　但是为什么？

　　“那天晚上……崔雪宁的心跳突然加快。不能是自己太热情的错吧？

　　但是，如果文雅辰是因为那晚的事感到困扰，那么自己更应该主动说清楚。

　　当然，是面对面的。

　　下定了决心，崔雪宁特意蹲守在电梯口，等待文雅辰下班。

　　看见崔雪宁身影的一刹那，文雅辰全身瞬间绷紧。本打算假装没有看见，她却被崔雪宁从身后抱住。

　　“你……”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沙哑。

　　“你有时间和我说几句话吗？”感受着文雅辰的体温，崔雪宁脸上发烫，“这几天我们都没什么机会独处……”

　　文雅辰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心在为崔雪宁羞涩的语气融化，理智却感到一阵恶心。混乱之下，她猛地推开了崔雪宁，“不要。”

　　对上崔雪宁受伤的眼神，她叹气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站在天台上，依旧是崔雪宁先开口：“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那我先回家了。”

　　冰冷的语气让崔雪宁感到一阵陌生，但更多的是害怕，“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会做错呢？”文雅辰冷笑，“顺着你的心意为所欲为，我觉得好得很。”

　　又是这个词。崔雪宁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天也是这样……我喜欢你，想和你上床，也有错吗？”

　　“没有啊，但是我决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错吗？”

　　“但是……”

　　“但是发生过是吧？”文雅辰的声音逐渐变大，“所以呢，你现在又想要什么？和我成为长期炮友？”

　　从文雅辰的口中听到“炮友”一词，让崔雪宁有点不好意思，“这种说法，太不合适了。”

　　“随便和别人上床就合适吗？”

　　“我是认真的。”

　　一头撞向栏杆，文雅辰劝告自己要保持冷静，“好的，你是认真的，所以呢？”

　　崔雪宁一时有点犹豫。

　　按照潜规则，偶像是不可以恋爱的。但是不恋爱，还做更进一步的事的话，真的有点像炮友。

　　自己明明想发展成更正经的关系的。

　　未婚妻怎么样？

　　但是自己手里又没有戒指之类的东西……

　　崔雪宁的沉默点燃了文雅辰压抑的怒火，“那就想清楚再来找我！”

　　“……再上床吗？”

　　毁掉她，毁掉她的一切。

　　恶意急剧攀升，让文雅辰不得不攥紧拳以保持冷静，“这段时间，我们最好先保持距离吧。”

　　“但是，我……”

　　“我、我、我！为什么你每句话都是这样的开头？为什么你不能考虑别人的感受？”

　　被文雅辰的爆发吓了一跳，崔雪宁小声开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然后我就要喜欢你是吗？”文雅辰上前一步，抓住崔雪宁的领口，“你……”

　　自己留下的痕迹还在愈合。

　　如果在她心里留下痕迹的话，会愈合吗？

　　文雅辰松开了手，“你走吧。”

　　“我喜欢你！”崔雪宁抓住文雅辰的手腕，“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告诉你。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喜欢你。如果你想忘记那天的事，我尊重你，但是我永远不会这样想！”

　　雪花飘落，落在崔雪宁的鼻尖。她打了个哆嗦，继续说：“我喜欢你的一切。即使用现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的心跳还是会加速。我不奢求什么，只想知道你对我……”

　　“我应该离你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