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弘微有点郁闷,游孟哲忙拍他的背,说:“你也对我好。”
游孟哲拿着一叠铜钱打水漂,弹起来三个水花儿,宇文弘道:“你看我的。”说着食中二指挟着枚铜钱,轻轻一甩,铜钱刹那无影无踪,紧接着河面带出一道浪花,唰一声掠向水天相接的河道尽头。
游孟哲大声叫好,拍手道:“再来个!帅呆了!”
宇文弘见游孟哲开心,自己也笑了起来,双手手掌一搓,十指间夹着八枚铜钱,手掌一撤,哗一声水浪声响,八道白浪卷起,朝四面八方分开,场面蔚然壮观。
赵飞鸿从船舱内走出来,看了一会,动了切磋之心,开口道:“宇文弘,来过几招如何?”
宇文弘道:“我不喜欢随便打架。”
赵飞鸿摆手道:“不论输赢,纯粹想讨教几式。”
宇文弘说:“当年晴姐就说过,你的武心不纯。”
赵飞鸿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莞尔道:“晴儿的话能当真?她自己的武心也好不到哪去。况且,武道之心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游孟哲对宇文弘的武技也十分好奇,赵飞鸿一眼就能看出他很强,据说是天下第一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说不出地想看看这两人比试。
“过过招嘛,我看看?”游孟哲说。
宇文弘说:“成,让你看看。来罢,赵飞鸿。”
宇文弘袖子挽着,赤脚站在甲板上,袍襟在江风里飞扬,赵飞鸿取出乌金棍,说:“你不亮兵器?”
宇文弘示意不用,手指轻轻一甩,左手上黄铜指套闪烁着金色光芒。
赵飞鸿道:“如此便讨教了……接招!”
赵飞鸿乌金棍打了个圈,宇文弘闪电般出手,那一式快得无与伦比,赵飞鸿兵器尚在半空,宇文弘两指便点中赵飞鸿空门,右手不动,只用左手便破解了棍势,两指挟着赵飞鸿乌金棍端朝后三尺处。
两人动作登时凝住。
游孟哲不明白,赵飞鸿却再清楚不过,宇文弘点中那处正是他棍法唯一的破绽,使力最弱之处。
“你怎么做到的?”赵飞鸿蹙眉道。
“天下万法可破,唯快不破。”宇文弘道。
游孟哲完全没看懂,一头雾水。
赵飞鸿眯起眼,收棍道:“再来。”
宇文弘收指,赵飞鸿回身挟棍一旋,喝道:“哈!”
宇文弘轻飘飘一掌,从绝无可能之处翻手按下,穿过赵飞鸿棍势,一掌按在他肩头。
“好!”
这下游孟哲看懂了,那一掌真正是翩若惊鸿,简简单单一式,却集合了世间武学精妙,达到了大巧不工的真正境界。
赵飞鸿再不言语,以棍撑地,飞身跃起,宇文弘已化作一道白影直追上去,两人一拉开距离,登时引起四周船只中的乘客们惊呼。
是时江风凛冽,赵飞鸿与宇文弘的袍襟都被吹得在风里飘扬,沿江上百小船飘然而上,游孟哲只觉眼前一花,交手二人从这艘船跳到那艘船,两道身影快得无与伦比,赵飞鸿身影掠向百步外的一艘大船。
宇文弘停下脚步,在另一艘船上站定。
二人背后,滔滔江水滚滚东流,群山缓慢后退。
赵飞鸿喝道:“接我一招!”
紧接着于江面上挥出了天崩般的一棍。
江浪骤起,卷起丈许高的水墙!宇文弘双掌圈转,掌心蕴含一股柔劲,刹那间整条寒江仿佛受这柔劲驱动,卷成一个漩涡,宇文弘道:“喝!”
清朗声音落,宇文弘双掌前推,一道水箭受那掌力推动,破开赵飞鸿棍威劈出的浪墙,去势未消,卷着江水直摧而去!
赵飞鸿猛然翻转乌金棍,耍成一道圆屏,竭力一推,抵住宇文弘掌威,正面撼上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响,连带着整艘脚下大船微一倾荡。
霎时江面上近千人响起震天彩声,有生之年得见这等高手过招,无不疯狂呐喊。
赵飞鸿一收棍,摆手示意认输,宇文弘认真一抱拳,跃回小船上,到游孟哲身边坐下。
“你怎么练的功夫?”游孟哲诧道:“吃了什么增长功夫的仙药么?”
宇文弘说:“在接天柱上待久了就练出来了,那里的风很大,非常大。”
游孟哲道:“我能去练不?”
宇文弘色变道:“万万不成,很容易摔死的,整个沧海阁里也没几人敢上去。”
游孟哲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事,叫唤道:“你当时就没想过,要摔死了我怎么办?!”
宇文弘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跟冥尊说了,要是回不来,嗯……他会替我来照顾你,他比我厉害。”
游孟哲鼻子有点酸,不悦道:“以后别再做这种事,知道么?你要回不来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宇文弘看着游孟哲许久,仿佛有点感动,最后点了点头。
赵飞鸿自成名后鲜有一败,如今竟是与宇文弘实力悬殊,这等高强武技,实在是超出自己太多,当属睥睨天下再无敌手,半晌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
当天抵达江州,铺天盖地的尽是大雨,一时间江水暴涨,上百艘船拥挤不堪,天子下江州巡城,今年端午是有史以来人最多的一年,看那架势全城足有五六十万,还有更多船只源源不绝地泊岸。
天地灰蒙蒙的一片,及至午后大雨倾盆,简直是从天上朝下倒水,寒江洪流犹如与天相接,千洪肆虐,万马奔腾,冲得无数船只在水中摇摆,简直是壮观至极。
渡口处人越来越多,人潮加上大雨,泥水到处冲刷,一片混乱。
江州参知也未料有这许多人,只得派了一千二百名江州军,用锁链将泊岸的船只连在一处,大船牵小船组成一个船阵,再架上跳板,跟随天子南巡的御林军也被派出来维持秩序。
上万人缓缓登岸,场面蔚为壮观,哗哗大雨,又到处都是人,游孟哲连眼睛都睁不开,听也听不见,狼狈不堪,被人挤着朝跳板上走,险些摔下去,一只手紧紧抓着他手腕。
“当心点!”赵飞鸿喊道。